當我們探究蘇珊·桑塔格的知識譜系和生活方式構成時，我們會發(fā)現(xiàn)其背后的構成相當復雜?！篑R克思主義、歐洲藝術電影、法國“新小說”、前衛(wèi)、波西米亞的亞洲生活方式等等。沿著她所經(jīng)歷的地理時空，我們也許能夠更清楚地看到這些具體的影響——她所遇到的重要的人和事——是如何一點一滴地施加在桑塔格身上的。她是一個不安分的人，她所做的每一次空間位移都對她的思想世界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因此，我們選擇了幾個對她來說重要的地點，作為她知識生涯的導航圖。

《新京報書評周刊》3月16日專題《桑塔格在她的時代》全文已于3月17日推送至微信。《新京報書評周刊》印刷版每周六與新京報一起發(fā)布。每周六你可以在報刊亭購買一份，或者訂閱《新京報》。

撰寫者|徐躍東

圖森

圖森

圖森是桑塔格長大的地方。蘇珊·桑塔格雖然1933年出生于紐約曼哈頓，但童年時期的紐約對她并沒有什么印象。她的父親在中國做生意。桑塔格早年住在紐約長島富人區(qū)Great Neck的一棟房子里，里面裝飾著很多中國元素。她的父母總是只在紐約待幾個月就返回中國，這讓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受到了創(chuàng)傷。她一直渴望和父母一起去中國，甚至學會了使用筷子。

由于蘇珊·桑塔格患有哮喘，她五歲時搬到了美國西南部亞利桑那州的圖森市。亞利桑那州的沙漠增加了蘇珊的孤獨感，也就是從那時起，蘇珊·桑塔格開始了她漫長的讀書生涯。她當時讀了居里夫人的傳記，并認為這是她童年時期最有影響的書籍之一。十歲時，她在圖森的一家文具店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代圖書館》系列書籍。作為一個孤獨的人，她開始閱讀大量的文學經(jīng)典和百科全書，并深受影響。她的父親在她五歲時因病去世，母親在她五歲時與退伍軍人內(nèi)森·桑塔格上尉結婚。桑塔格將她現(xiàn)在的姓氏改為她，并給了她一個新的身份。

洛杉磯

洛杉磯

蘇珊·桑塔格13 歲時搬到了洛杉磯，這個地方對她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她一生都是“加州人”，將加州理解為“一個自我發(fā)明的共和國，美國中的美國”，因為它是自我建構身份的首都。當時流亡美國的文化名人對當時的蘇珊·桑塔格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如伊戈爾·斯特拉文斯基、阿諾德·勛伯格、托馬斯·曼、克里斯托弗·伊舍爾等。伍德·奧爾德斯·赫胥黎和貝爾托·布萊希特。蘇珊·桑塔格認為這些人是她的“高雅文化之神”。

在國內(nèi)戰(zhàn)后樂觀的氛圍中，蘇珊·桑塔格對美國小資產(chǎn)階級的生活方式和自我認知深感厭惡，她將自己定位為家里的“常住陌生人”。她對繼父的感情非常矛盾，她很快就尋求通過探索精神世界和高雅文化來找到一種將自己與家人分開的方法。

1947年，她進入北好萊塢高中，每天下課后她都會去著名的匹克威克書店，在那里她發(fā)現(xiàn)了卡夫卡和托馬斯·曼。她也開始閱讀《黨派評論》。當時她也認識了托馬斯·曼，但當時她只有14歲，因此無法滿足偶像的智力要求。她始終沒有原諒自己，那次見面的恥辱伴隨了她一生。

芝加哥

芝加哥

桑塔格的母親反對女兒去芝加哥大學，希望她去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不過，固執(zhí)的桑塔格還是去了芝加哥，以優(yōu)異的成績通過了艱難的入學考試，并用兩年的時間完成了四年的大學課程。當時，芝加哥大學在哈欽斯校長的改革下，設立了“文科”課程作為大學教育，她在其中學習有關生活、思想和社會的基本哲學問題。她稱贊哈欽斯的改革是“美國有史以來設計的最雄心勃勃、最成功的權威教育體系”。

她還參加了約瑟夫·施瓦布（Joseph Schwab）舉辦的研究生研討會，這對她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另一位影響她的老師是列奧·施特勞斯。她從約瑟夫·施瓦布（Joseph Schwab）和列奧·施特勞斯（Leo Strauss）那里學到了嚴謹?shù)恼軐W論證，從修辭理論家肯尼思·博克（Kenneth Bock）那里學到了一種迷人的分析文本的方式和前衛(wèi)的立場，而博克與紐約格林威治村藝術家的密切聯(lián)系，賦予了她當時桑塔格有了一個新的癡迷：過作家的生活。 17歲時，桑塔格與當時冉冉升起的學術新星、社會學講師菲利普·里夫結婚。

波士頓

波士頓

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 與當時的丈夫搬到了波士頓，并于19 歲時生下了兒子大衛(wèi)(David)。此外，她還在哈佛大學學習哲學。桑塔格和里夫會整夜與赫伯特·馬爾庫塞討論哲學，馬爾庫塞著名的“壓抑寬容理論”對年輕的桑塔格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此外，蘇珊·桑塔格與保羅·蒂利希和雅各布·陶布斯的知識界關系密切。對于桑塔格來說，他們有著出眾的學術能力，是強烈的猶太知識分子形象的體現(xiàn)，這對桑塔格來說非常有吸引力。在這個圈子里，桑塔格特別鍛煉了自己敢于面對爭論和辯論的勇氣，開辟了一個知識空間。后來，蘇珊·桑塔格在20世紀50年代初讀了波伏瓦的《第二性》，變得越來越好斗。她越來越覺得自己被生活困住了，包括婚姻和學術界。她也開始接觸當時的青年流行文化，但她發(fā)現(xiàn)身邊沒有人可以分享。她與里夫的婚姻逐漸開始破裂。

巴黎

巴黎

蘇珊·桑塔格在哈佛大學獲得哲學碩士學位后，計劃前往牛津大學攻讀博士學位。后來，她中斷了在牛津大學的學業(yè)，搬到了她兒時夢想的城市巴黎。桑塔格的“法國文化癡迷”伴隨了她一生。她在巴黎發(fā)現(xiàn)了波西米亞的生活，并實現(xiàn)了成為一名作家的夢想。她熟悉了巴黎的美國波西米亞流亡社區(qū)，并愛上了哈麗特·索默斯。她深受巴黎“新小說”的影響，奠定了她早期作品的風格。她也經(jīng)常去電影院看電影，因為法國知識分子推崇電影，她也在巴黎進入了藝術電影圈。她在巴黎受到的電影影響也影響了她的生活。

2004年12月28日凌晨，蘇珊·桑塔格因病去世，享年71歲。她后來被安葬在巴黎蒙帕納斯公墓。她生前無數(shù)的崇拜者都埋葬于此，如薩特、雷蒙德·阿隆、波伏娃、貝克特、喬蘭等人。蘇珊·桑塔格加入了這些知識分子的行列。

紐約

紐約

1959 年，桑塔格和她的兒子搬到了紐約，他們的目標是成為作家、電影制片人和知識分子。在那里，她很快結識了重要的藝術家，并與薩默斯和弗尼斯陷入了三角關系。弗尼斯以其拉丁美洲文化極大地影響并擴大了桑塔格關于波西米亞生活的認知和學術工作的范圍。桑塔格在紐約寫下了她的第一部小說《恩主》，并受到出版商羅杰·施特勞斯的贊賞。通過施特勞斯的圈子，她很快進入了其他文化圈，結識了許多紐約文化名人。她還開始發(fā)表論文。出版社開始使用蘇珊·桑塔格的寫真肖像進行宣傳，這也是她“偶像化”的關鍵。

在紐約期間，她出版了《關于“坎普”的札記》，普及了“營地”的概念。這篇文化批評文章將這位31 歲的她推上了知識界的明星地位，并奠定了她作為具有新文化敏感性的批評家的聲譽。

20世紀70年代末，桑塔格重返紐約知識界。在撰寫杰作《論攝影》時，她被診斷出患有晚期乳腺癌。她驚慌失措，寫下了《疾病的隱喻》。 20世紀80年代，桑塔格被譽為“最后的知識分子”。她在新老知識分子之間以及學術機構之間架起了橋梁，為紐約大學紐約人文學院帶來了決定性的成功。她聯(lián)系了許多歐洲知識分子，也號召紐約知識分子加入紐約人文學院。在那里，她還結識了布羅茨基等許多東歐和蘇聯(lián)的流亡知識分子。布羅茨基非常迷戀桑塔格，他也幫助桑塔格重拾了對俄羅斯古典和東歐文學的熱情。她對歐洲知識分子生活的熱情和思考還創(chuàng)作了《在土星的標志下》，這本散文集是桑塔格在歐洲最成功的作品。

越南

越南

桑塔格認為，越南戰(zhàn)爭及其后果使她脫軌了近十年。 1968年，她應越南勞動黨邀請赴越南，寫信《河內(nèi)之行》。她利用那個時代的“新新聞主義”技巧來宣揚她激進的反戰(zhàn)思想。當然，她也被批評為“政治秀”，因為她對北越的描繪過于理想化。

瑞典

瑞典

從越南回來后，桑塔格決定寫劇本并拍電影。她認為電影應該充當一種美學典范，那個時代很少有思想家認真對待電影。 1967年她受邀擔任威尼斯電影節(jié)評委，并在瑞典拍攝了她的第一部電影《食人族二重奏》。這部電影的評價很差，許多觀眾認為《食人族二重奏》是當時歐洲藝術片庸俗作品的乏味集合，認為她“對制作一部電影比制作特定的電影更感興趣”。

后來她在瑞典拍攝了《卡爾兄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電影語言。然而，《卡爾兄弟》在電影節(jié)上并不成功。影評人和觀眾都認為對話中包含太多哲理警句，影片上下部分缺乏聯(lián)系。這兩部電影普遍被認為是桑塔格在20 世紀70 年代經(jīng)歷的審美和知識危機的產(chǎn)物。

薩拉熱窩

薩拉熱窩

1993年，桑塔格首次前往巴爾干戰(zhàn)爭期間的波斯尼亞，主要是為了看望兒子。當然，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做點什么。她在那里排練了《等待戈多》。她批評法國知識分子安德烈·格魯克斯曼和伯納德-亨利·列維，認為他們只是來薩拉熱窩旅游并召開新聞發(fā)布會，而她則將自己的行為歸結為喬治·奧威爾和海明威反對佛朗哥政權的傳統(tǒng)。

但一些薩拉熱窩居民和記者認為，桑塔格只是利用她在薩拉熱窩的經(jīng)歷來推銷自己。她沒有報道戰(zhàn)爭，也沒有做任何具體的事情，但她給人的感覺卻是“孤軍奮戰(zhàn)在前線”。她排練了一場戲劇，表現(xiàn)得就像一個英雄。

（本文最初發(fā)布于2019年3月16日版本《新京報書評周刊》 B05。）

作者：徐躍東

編輯：張晉、榮曉松、木子；校對：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