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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層魔界的主人,因為一場意外變故降臨某個時空位面的地球。

更新時間:2024-06-07 22:50作者:小樂

圖片來自網絡

凌晨兩點,安陽市老城區(qū)東莞區(qū)夾在兩個商圈之間的城中村吳家關天色完全黑了。這個城中村錯過了十多年前的拆遷潮。兩邊都有新建的商業(yè)圈,但不包括吳家關。不過,當地人建造的等待拆除的私人住宅并沒有閑置,可以出租。農民工進城掙點房租,但環(huán)境有點差。沒有綠化,道路狹窄,稀疏的路燈昏暗,監(jiān)控也壞了。漆黑的夜色中突然響起一陣尖銳的貓叫聲,然后戛然而止。厚厚的云層遮住了月光,漆黑的巷子里,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一個男人的身影走了出來。男子快步走到三岔路口的垃圾桶前,環(huán)顧四周,將受傷的小貓扔進了垃圾桶,很快就消失在巷子里。垂死的小貓在臭氣熏天的垃圾桶里輕輕掙扎。畢竟它的小生命無法承受超出其能力的重重折磨,很快就死去了。就在這只被打死的小貓死后不久,盒子狀的垃圾桶上方突然出現了一條裂縫??臻g被某種外力撕裂。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從空間裂縫中擠出來,詭異得就像電影特效一樣。這個微微顫抖的黑色物體千瘡百孔,破爛不堪,幾乎無法認出它的本來面目。它一動不動地躺在垃圾桶上,就像一塊破爛的地毯。月亮艱難地從云層中擠出來,蒼白的月光灑落下來,給漆黑的三路交叉口提供了一些光明。月光下,有一定厚度的破爛“地毯”蠕動著。幾分鐘后,破爛的“地毯”慢慢蠕動,縮進了垃圾桶,蓋住了小貓本已冰涼的身體。原本應該死在貓砂盆底部的小貓,無形中動了動爪子。凌晨三點十分,一臉疲憊的林曉走進了城中村昏暗的小巷。此時,城中村里還沒有多少家還亮著燈。林曉一手提著塑料袋,一手提著打著手電筒的手機,快步朝出租屋走去。林曉在附近的福嘉花園商業(yè)街工作。好處是他可以在城中村吳家關附近租一套房子,租金低廉。缺點是這個城中村的居住環(huán)境確實不太好……人口太密集,都是當地人蓋的違章房屋。道路狹窄,很多路段常年不見天日,污水橫流。好在林嘯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吃過苦,所以對環(huán)境并不挑剔,只要能住下去就行了。路過一個放置著箱形垃圾桶的三岔路口時,林曉意外聽到垃圾桶里傳來動靜。老鼠?林嘯隨意的看了一眼墻邊的垃圾桶,卻沒有太在意,繼續(xù)往前走。她在鄉(xiāng)下長大。別說老鼠了,她還看到了很多菜花蛇、蜘蛛、蜈蚣、蝙蝠之類的。只有城里人才會為這些小事大驚小怪。又隱約傳來小動物從箱形垃圾桶里拉東西的聲音,然后垃圾桶里傳來了輕柔的顫音“麥克風——”的聲音。林曉一愣,快步走回垃圾桶前,舉起手機在里面拍照。吳家關城村居住著許多外來務工人員和許多當地老人。塑料瓶、紙板殼等“硬通貨”不可能出現在垃圾桶里并被扔掉。幾分鐘之內就會有人來取,連外賣盒也會被取走。只有一小層惡臭的餐廚垃圾和生活垃圾,實在無法回收再賣錢。最底下的盒子狀垃圾桶里,躺著一只橙白色的野貓,毛發(fā)凌亂,神色格外狼狽。

手機的燈光下,趴在垃圾桶底部的橙白野貓顫抖著抬起小腦袋,再次對林曉凄慘地說道“麥克風——”。林嘯在老家養(yǎng)過一只貓,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只幾個月大的小貓。他趕緊把手機換到左手,右手伸進垃圾桶,拿出了垃圾桶里慘不忍睹的橘子。白色的野貓被撈出來了。橙白色野貓的頭發(fā)濕漉漉的,沾滿了很多垃圾。它的身體被林嘯的手拖著,不斷的顫抖著。慶幸的是,摸上去還是比較溫暖的,沒有失去溫度。這只橙白相間的野貓最多也就五六個月大,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被林曉單手抱起后,他四爪抱住她的手,可憐巴巴地“喵”了林曉兩聲。林嘯借助手機手電筒的光,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小貓。牙齒狀況良好,布滿大量牙齦的眼睛看上去也很正常。他沒有失明,四肢看上去也沒有骨折或跛腳。臟一點,瘦一點。想了想,林曉也沒有放回去,單手抱著貓往家走。她并不富有,養(yǎng)不起寵物,但進城才工作半年的林曉并沒有養(yǎng)貓當寵物的概念。 —— 農村人養(yǎng)貓就是這么容易。貓吃人吃的東西。錢不多。正好她租的房子老鼠出沒,家里養(yǎng)只貓會比較好受。從三岔路口拐進一條只能容納兩輛摩托車的小巷子,再走幾步,就到了林曉的出租屋。六個月前,林曉在初中同學的幫助下來到城里打工。城里村吳家關的房子也被同學找到了。這是一棟四層自建房屋,被幾戶人家租住。林曉住在那里。二樓左側小單間——沒有廚房。陽臺必須與同一樓層的其他兩個租戶共用。不過,單人間設有衛(wèi)生間。業(yè)主還安裝了熱水器,在家就可以洗頭、洗澡。林嘯走上樓梯,穿過共用的走廊和陽臺,來到了自己的小單間門口,將貓放在腳邊,拿出鑰匙打開了門,然后抱起了那只瑟瑟發(fā)抖的橙白小貓。躺在地上。站起來,把它帶進你的家。小單間還算寬敞,大約三十平米,有獨立衛(wèi)生間可以淋浴,有一張單人床,還有一個可以掛衣服的布衣柜。剩余的空間可以相對自由地移動,甚至可以在窗下擺一張桌子作為爐灶,放置電磁爐來煮一些食物。平時,林曉下夜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買點吃的,但今天她顯然不在乎。她把隨身攜帶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一手抱著貓,走進了廁所。這只貓?zhí)K了,不能不洗就留在家里。他找了一條破毛巾擦腳,用洗腳盆盛了一盆熱水。林曉先把毛巾打濕,擦掉貓身上的垃圾和臟水。擦了兩遍后,他發(fā)現不對勁了。她一路抱著貓回來,手一直感覺濕漉漉的。她以為貓沾上了污水,現在在馬桶頂部安裝的暖光燈的照耀下,她發(fā)現“污水”擦掉后是紅色的。 “小東西受傷了嗎?”林嘯連忙擦掉貓身上的垃圾,雙手抱起貓,仔細的檢查著貓。橙白相間的小貓凌亂的毛發(fā),用濕毛巾擦了一下,顯得更加凌亂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破損的洋娃娃,但貓的皮毛完好無損,沒有任何傷口。林嘯翻身,仔細地檢查了貓兩遍。他還捏開小口檢查,卻沒有發(fā)現任何地方有出血。橙白小貓的精神不太好,翻來覆去查看也沒有掙扎,小腦袋也開始漸漸打瞌睡。林嘯盯著小貓白色皮毛上還殘留著的血紅色痕跡看了一會兒,又轉頭看向那盆已經變成紅色的水。

“……是不是沾上了油漆?”貓的耐受力非常強,不能輕易判斷自己是否疼痛。然而,幾個月大的小貓仍然會表現出自己的情緒。如果真的很痛的話,它就會喵喵叫。尖叫聲不會那么安靜。林曉沒有過多猶豫。他把臟水倒進地漏,接了一盆熱水,拿出自己的洗發(fā)水給小貓洗澡。養(yǎng)寵物的城里人,看到林嘯給貓洗澡,可能會緊張……但林嘯卻一點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甚至覺得自己還挺大方的。 —— 如果是在農村老家,他會花那么多洗發(fā)水給她。野貓洗澡,被她罵成敗家子。用廉價洗發(fā)水洗過的貓散發(fā)著濃濃的香味。林嘯用吹風機把貓的毛吹了一半,然后從睡的單人床上拉了一條枕巾,把貓裹在里面,放到了床上。然后他揉了揉酸痛的膝蓋,起身去給自己找點吃的。林曉今年剛十六歲,在臺球室做服務員。十六歲以后的童工不被視為童工,但雇用與她同齡的未成年人對雇主來說是一件麻煩的事情。須向當地勞動部門報告。如果不是萬花筒臺球室是她初中同學的親戚開的,還有同學幫忙說情,但她找到這份工作并不容易。臺球室的工作比其他餐飲行業(yè)輕松很多,工資也不錯。除去吃、住、衛(wèi)生巾、內衣這些不可避免的開支,林曉每個月能省下近兩千。元……工作半年,她已經攢下了一萬多元的積蓄。我打開電磁爐,煮了三兩面條,舀了一些豬油和醬油,拌了一些,加了一些辣椒醬。這是林曉的夜宵。在加入辣椒醬之前,她找了一個小碗,盛了一些面條,放在了她撿來的小貓面前?;杌栌某劝仔∝埪劦搅嗣鏃l的香味,掙扎著從枕頭里爬出來,大嚼起來。林曉端著面碗坐在塑料凳子上,和小貓面對面比賽吃面。林曉并不奇怪他撿到的小貓不挑食……鄉(xiāng)下的貓什么都吃,剩菜、土豆什么的,給什么就吃什么,不想吃就抓老鼠。加餐。吃完夜宵,洗完碗,林曉就趕緊洗腳刷牙。他用枕巾把貓裹起來放在床尾,然后就睡著了。當占了大半張床的林曉伸著懶腰打呼嚕的時候,床尾那只裹著枕頭閉著眼睛安靜睡覺的橙白色小貓突然睜開了綠色的眼睛。巴巴托斯貓眼般的在三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里看了幾眼,然后轉過小腦袋,盯著正在打呼嚕的床伴。幾分鐘后,在確認房間的主人睡著了之后,巴巴托斯悄悄從枕套里鉆出來,踩著床單,走到了熟睡的林曉的頭上。小貓的爪子抬起,放在林嘯的嘴鼻上方。他剛要按下去,卻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巴巴托斯猶豫了。這是一個魔力極其稀薄的世界,位面法則的排斥力非常強,而且語言和種族與巴巴托斯所認識的人類位面完全不同。七級魔界之主、災難之主巴巴托斯剛剛到來。他沒有信心自己能在這個陌生的位面完美地偽裝成人類。他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zhàn),魔力所剩無幾。短時間內不可能離開這架未知位面。一旦偽裝成人類失敗,連巴巴托斯這樣的魔王都能猜到后果……他可能會進入那些掌握位面法則的強者的視野,顯然是極其危險的。默默權衡了一番利弊后,巴巴托斯轉身,悄悄走到床尾,鉆進了枕頭里。

不得已,他進入了剛剛死去的小貓的身體,以避免位面法則的排斥,但小貓的身體太過破敗,盡管他已經用了剩余的魔力來治療小貓的身體。雖然他正在修復,但以他這太過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獨自生存。既然這個人類把他帶回家,并與他分享食物,他就可以暫時將這個人類視為一個提供食宿的仆人。如果這個仆人不再愿意支持他,或者企圖背叛他……必要時巴巴托斯也可以取代他。而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必須盡可能多的了解這個他從未聽說過、也從未在魔法書上記載過的未知位面……垂死的軀體需要大量的魔力來修復,而他也需要時間。一想到讓自己走到這一步的宿敵,巴巴托斯那雙綠色的豎眼幾乎要噴出火焰,細牙發(fā)出微妙的磨牙聲。他必須回到魔界十級,把那該死的魔界植物燒死!林曉在睡夢中嘆了口氣,翻了個身。巴巴托斯趕緊停止了磨牙,苦澀地將小腦袋抵在爪子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進入睡眠狀態(tài)。十幾分鐘后,睡得不太好的巴巴托斯半個貓身子都從枕套里擠了出來,趴在床上睡覺,不知道還有其他人。直到中午12點,林曉才起床。他打了個哈欠,簡單地洗漱了一下。他看了看床尾那只睡得歪歪扭扭的橙白小貓,從桌下背上掏出一個干凈的塑料袋,就出去了。去菜市場買菜。東莞菜市場位于城中村和她工作的福嘉花園商業(yè)街交匯處。分為需要攤位費的蔬菜大棚和不需要攤位費的街道鋪面;大部分自己采摘蔬菜出售的農民都不愿意承擔攤位費。市場外的街道兩邊,林曉都買菜,他選擇的就是這些采摘蔬菜的農民……蔬菜的價格可以比市場大棚里的固定攤位便宜幾毛錢。挑選了一個穿著苗服的丫鬟,討價還價一番后,林曉成功以五塊錢買了一大把青菜、一棵白菜和一把大蒜,還恬不知恥地向苗族丫鬟要了一些。添加一些蔥作為配料。拎著塑料袋的蔬菜,林曉直奔市場旁邊的超市。市場旁邊的超市經常有折扣。林曉今天來的有點晚,熱門特價商品都快賣完了。林曉在促銷區(qū)挑選,花了十幾塊錢買了一瓶醋、兩袋醬油和一瓶滯銷油辣椒醬。路過生活用品區(qū)時,林曉又花了八塊錢買了一個特價的厚底塑料盆。拎著買來的物品回到吳家關城中村,林曉繞道,找到了正在填院壩的一家人。他說了好話,向人討了半盆沙子,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在床頭旁邊的空地上放了半盆沙子,林嘯將那只睡得正香的橙白小貓抱起來,拎到沙盤里,按著它的小腦袋,訓斥道:“從現在開始,你就可以把它拉到這里了,如果可以的話,你聽不懂嗎?”睡眼惺忪的巴巴托斯抬起頭,怒視著打擾他休息的仆人。巴巴托斯聽不懂中文,所以林曉看不懂這么一只小貓臉上的情緒。他執(zhí)著地用手指指著貓的頭,捏住貓的前爪,教它抓沙子:“……爸爸又撒尿了,拉完之后還要蓋上,明白嗎?如果亂拉的話,不給你吃的,你自己挖吧?!北黄葘W習挖沙子的巴巴托斯只好用爪子捏了幾下,“嘿~是的,就是這樣?!毙|西真好?!绷謺詽M意地夸道,把貓抱起來,撣了撣灰塵,放回枕頭里包好,轉身就去洗菜做飯了。

她租的出租屋沒有廚房,但很少有工人關心有沒有廚房。窗臺下擺著一張木桌,上面放著電磁爐和小電飯鍋,就是她的廚房。我煮了兩碗米飯,炒了一些白菜,把青菜洗干凈,和昨天買的豆腐干一起燉到鍋里。這是林嘯每天的口糧。開始吃飯之前,林曉照例拿了一個小碗,盛了一些米飯,拌入了幾塊豬油炒的白菜和香油煮的青菜和豆腐,這就是給貓吃的貓飯。一人一貓咕嚕咕嚕叫了一聲后,林嘯把扔在床底下的臟衣服全都拿出來洗了。他把廁所里里外外都打掃干凈了。收拾完屋子,距離上班還有兩個多小時。然后癱倒在床上,刷手機打發(fā)時間。一直安靜地待在床尾的橙白小貓聽到動靜,也走了過來。他大方的靠在她的手臂上,一雙貓眼盯著林曉手里的手機屏幕。 “這小東西還挺可愛的?!绷謬[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貓頭,卻沒有趕走,手指繼續(xù)在屏幕上滑動。過了一會兒,她感覺手臂有些酸痛,干脆把趴在手臂上的貓抱了起來,放到了胸前。一人一貓和諧地盯著手機屏幕上不斷閃現的AI影視解說、萌寵、娛樂明星八卦。電影宣傳、時事新聞、炫彩化妝技巧、炫酷變裝、美女COS等短視頻。看短視頻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下午五點。林曉把剩下的午餐熱了,和貓一起吃掉,然后把貓留在家里,把自己反鎖了起來。出去工作。鎖上門離開的林曉沒有注意到,她房間里的小貓正安靜地躺在床尾,一雙碧綠的眼睛盯著她隨意放在褲兜里的手機。那東西……是好東西!雖然巴巴托斯只看到仆人們在手機上浪費時間,但一個生活在如此狹小、局促、比狗窩還不如的生活環(huán)境中的平民,卻可以通過手機了解天下大事,了解世界上的各種事情(其實不是),以災難為名的魔王陛下不可能沒有體會到手機這么好的東西的神奇功能??上н@個位面的語言太復雜了。巴巴托斯讀了半天也看不懂《歷史》(電子芥末),有點遺憾。下樓梯的腳步聲消失了幾分鐘后,巴巴托斯輕輕地從床上跳了起來,跳到了窗臺前的桌子上。他把爪子放在窗沿上,向外看去。擁擠的自建房屋,狹窄的小巷,低矮建筑之間懸掛著密密麻麻的電線……巴巴托斯早就料到自己的仆人只是一個低級的平民,但親眼確認后,他的心沉了下去。嗯,從災禍之主所看到的以及他對人類存在的物質位面的了解來看,這個環(huán)境其實并不算太糟糕。 —— 至少這些樓一般都有三四層,看起來還挺扎實的(畢竟是當地村民為了多拿拆遷錢而建的違章建筑,不用買真磚,以免被騙取賠償)。幽深蜿蜒的小巷并沒有堆滿垃圾,更談不上難看。乞丐和無家可歸的人隨處可見。另外,仆人帶回來的食物也還不錯。 —— 根據巴巴托斯在主物質位面魔法大陸旅行的經歷,白面粉(面條)、白米飯和新鮮蔬菜至少是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的消費水平。

“也許這只是看起來不像貧民窟,但實際上并不是貧民窟?”巴巴托斯直接跳到了窗臺上,一邊觀察著外面的景象,一邊心里想著,“這應該是某個城市……這個城市的人口太密集了,所以人類根本沒有時間選擇居住的地方?”類似的情況,巴巴托斯在魔法大陸也見過……在一些人口過于集中的大城市,比如港口、工廠區(qū),人們只能住在罐頭里。大小的房子。仆人們居住的這間30平米的出租房,確實很符合巴巴托斯所理解的“罐頭屋”。想到自己的仆人雖然算不上窮,但也算不上富裕,巴巴托斯的心情頗為復雜。如果昨晚他拿走了仆人的尸體,那么面臨這種生存困境的就是他了。 —— 這怎么可以!七級魔界的堂堂主宰災難之主、刺客殺神巴巴托斯,居然已經淪落到了必須靠努力換取生存資源的地步。一旦傳到十級惡魔世界,那該死的恐懼之主和他的宿敵帝力就會被亞斯知道,巴巴托斯發(fā)誓,那個性格惡劣的混蛋會嘲笑他數百年,不,數千年!巴巴托斯默默地跳回床上,鉆進仆人準備的鋪著枕頭的窩里。算了,他還是先靜下心來養(yǎng)傷吧……他并不指望自己的身體能夠在短時間內恢復活動能力,至少這只“借來”的小貓的身體必須修煉到足以能夠自由行動的地步。他的魔力所剩無幾,不能浪費。他只是匆匆修復了這具身體的外傷。骨頭斷裂,內臟受損,還需要一段時間。另一邊,走了大約十分鐘,林曉就來到了她工作的萬花筒臺球室。萬花筒臺球室位于福嘉花園商業(yè)街A區(qū)401號三樓(含四樓天臺)。算上她,店里有五個服務員,三男兩女,輪流白班和夜班,工作五天休息一天。兩個人去前臺,一個休息,一個休息。今天是奇怪的一天。前臺是顧白,和林曉關系很好。林曉進來的時候,坐在柜臺后面玩手機的顧白朝她招手打招呼:“曉曉來了。” “嘿嘿。白姐?!绷謺远Y貌的應了聲,她是店里員工中年齡最小的,見到大家都要喊“哥”“姐”,臺球室的工作很辛苦。服務內容并不復雜,只是幫忙拿飲料、拿煙、保持衛(wèi)生等,沒有招呼客人時,服務員可以留在休息區(qū)聊天。就算是店長看到了,也不會挑剔。林曉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她的男同事吳波神秘地走過來:“曉曉,我們來說說吧。今晚你能幫我打掃樓上的私人房間嗎?等等?“等你發(fā)完工資,我請你吃飯?!?“沒問題,”林曉高興地說,“謝謝你,曉姐,我叫你姐姐!”吳波雙手合十,語氣滑稽地道:“不用了,再見,小吳哥,你是。”閑聊了幾句,臺球室的營業(yè)高峰期到了,服務員紛紛起身忙碌,忙到晚上十點高峰期過去,白班了服務員收拾好離開,夜班的林曉就空閑了,晚上十一點以后,又是林曉打掃麻將室、換桌子、拿煙喝飲料的高峰期。打臺球的客人直到凌晨一點才停止,一轉眼就到了凌晨三點,最后一波客人也被送走了。拎著拖把和掃帚,準備打掃四樓天臺的五個麻將包間。

前臺的顧白看到林曉往樓上走,連忙攔住她:“喂,等等,曉曉,吳波,你怎么打掃樓上的?” “昂哥,幫我打掃三樓的包間,我?guī)退驋咚臉恰!绷謺岳侠蠈崒嵉恼f道。顧白皺眉道:“他欺負你了?” “……嗯?”林曉愣了一下,隨即高興道:“不,白姐,這不是白來的,昂哥說,如果他答應付工資,就請我吃頓飯。”十六歲的林曉,剛剛夠吃飯的年紀。只要有人找她幫忙送飯,她就沒有理由拒絕。顧白也知道請她吃飯很容易被收買,于是好笑道:“你一個人上樓打掃就不怕嗎?”林曉平靜道:“我不怕,樓上比三樓少了一間包間,我很樂意?!彼臉翘炫_發(fā)生事故,有人死亡。下班后要打掃樓上的夜班服務員有些害怕半夜上四樓,但林曉不相信這一點。顧白搖搖頭,擺手:“好吧,打掃完就趕緊下來,我們就可以關門回家了。” “好的!”林曉爽快應了一聲,拎著清潔工具就往樓上跑。臺球室所在的三層臨街商樓,四樓天臺內側建有一排小平房,就是臺球室的五間麻將包房。每個包間面積約十平米,配有麻將桌、空調、飲水機、垃圾桶。到達四樓天臺后,林曉快步走進樓梯間附近的107號麻將室,快速打掃衛(wèi)生,并將垃圾袋放入垃圾桶。角落里立式空調的影子里,隱隱約約地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只有模糊的人形輪廓,正盯著忙碌的林嘯。林曉打掃完從四樓下來的時候,顧白和吳伯權正在三樓樓梯口等她。 “你還好嗎?”負責打掃四樓的吳波小心翼翼的說道。 “一定沒問題的。”林曉攤開雙手,給兩位同事看,她留著胡子和尾巴。夜班服務員打掃完包間就可以回家了。前臺的顧白有男朋友來接他。按理說,吳波作為男同事,應該送女同事林曉回家,但他膽小,每次都只敢這樣做。他把林嘯送到了商業(yè)街旁邊的城中村,不敢再走進黑暗的吳家關。告別了顧白,兩人沿著商業(yè)街向城中村走去。當遠遠看到比其他地方要黑很多的吳家關時,吳伯的腳步放慢了,臉上隱隱流露出一絲恐懼的神色。這是對太黑的恐懼。林嘯沒有注意到他表情的變化,隨口說道:“昂哥,我記得你以前上四樓是不怕的,你最近怎么了?”吳波比林曉大五歲。他今年21歲。一名剛出校門的大學生,和林曉一起來到臺球室打工。聞言,他一臉愁容道:“這不是我上周跟你和蘭姐說的嗎?我最近一直在背思想,遇到了骯臟的事情……要不是媽媽問我的話為了先工作,別再閑著,我就辭掉工作,回家躺著?!绷謺糟读艘幌?,驚訝道:“哎呀,上次你就是這么跟蘭姐說的,這不是你編出來逗她的嗎?”吳波生氣道:“我吃太多了?!?。這個可以補一下嗎?”下午六點到十點,店里五名服務員輪流休息。這個階段,白班和夜班服務員一起工作,不忙的時候沒人在意用手機聊天。上周,林曉和另一位男同事一起上白班,而吳波和一位名叫明蘭蘭的女同事一起上夜班。

林嘯依稀記得,吳波確實提到過,有一天晚上,他和朋友出去喝酒的時候,好像碰到了鬼。當時她以為吳波是故意編造出來嚇唬明蘭蘭的,沒想到他其實是在認真的說自己的事情。她不相信有鬼,但也沒有像她一樣強迫別人不信。想了想,又好心安慰道:“昂哥,你別想太多了。我們臺球室旁邊的燒烤店通宵營業(yè),所以我什么也沒說。發(fā)生了什么? “別嚇自己了?!薄暗昧税?,對你這種小鬼,沒什么可說的?!眳遣ㄓ行┥鷼獾恼f道,也不想跟她計較。將林曉送到吳家關胡同口后,吳波停了下來。揮手道:“我送你到這里來?!蔽視粗氵M去。有什么事就喊一聲?!绷謺灾浪潞?,擺了擺手,道:“我明白了,你趕緊回家吧?!比缓蟠蜷_手機的手電筒模式,走了過去。吳波最近確實有些疑惑,因為林嘯背對著他,他就順著自己的直覺向后退了幾步,走到路燈下,抬頭看了一眼。已經走進了小巷的那家伙差點被路邊絆倒。 —— 城中村那條又深又黑、看不到盡頭的小巷里,他拿著手機的手電筒朝林嘯身后走去。內心深處,有一個半透明的人形影子跟著他,吳伯一時忘記了對黑暗的恐懼,一邊向巷子口跑去,一邊大聲尖叫:“林嘯——!”走進小巷時他嚇了一跳,迷茫地回頭。吳波站在巷口,嘴巴半張,滿臉震驚,抬起顫抖的手,指著她。 “怎么了?”林曉快步走回來,關切地上下打量著吳波。 “不是——,剛才明明在那兒。在你身后,在你身后,剛才明明在那兒……有一個人影,白的影子!”吳波呼吸急促,語無倫次地說。 “???”林嘯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然后轉頭疑惑的看著吳波,“沒有,什么都沒有。”吳波一時無法解釋……就這一眨眼的功夫。不一會兒,他剛才看到的鬼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他剛剛看花了眼一樣。 “你、你真的沒有什么不舒服或者不舒服的地方嗎?”吳波臉色蒼白地咽了口口水,“你是害怕、發(fā)冷還是怎么的?” “一點也不?!绷謬[強調道,“吳哥你冷靜點,你看起來比我難受多了?!眳遣樕蛔?,咬牙跺腳,毅然上前,仿佛要走向刑場。光天化日之下,他以前都不愿意走進吳家。管齋香:“算了,我送你回家吧。” “再見。”林嘯理智地攔住了他,道:“送我進去,你敢一個人出來嗎?”吳波:“……”無法反駁。林嘯干活了一整天,已經很累了,肚子還餓得咕咕叫。他沒有力氣去對抗吳波,只說了“世界上沒有鬼”“我什么都不怕”之類的話哄他回家。送走可疑的吳波后,林曉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了家。睡在床尾的橙白色小白看到她,精神一振。他用綠色的豎瞳盯著林嘯。 “小家伙,你在等我回家嗎?哎呀,你真好啊~”林曉一高興,就把貓抱了起來,抱在懷里,摸著它的頭。巴巴托斯無視仆人的粗魯所帶來的惱怒。貓的臉上露出了困惑和興奮,它抽動著鼻子,嗅了嗅。仆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暗能量氣息。災難之主陛下是一種魔法生物,暗能量是魔法能量的構成要素之一。對于身受重傷、瀕臨死亡的巴巴托斯來說,任何魔法能量都是急需的補充。

夜晚歸來的仆人身上微弱的黑暗能量氣息,就像是一個快渴死的沙漠旅人面前掛著一壺水。巴巴托斯貪得無厭,口水都從嘴角流出來了。巴巴托斯下意識地想問問仆人,這飯菜的香味是從哪里來的。他一開口,就精致地說道:“米——?” “你餓嗎?等等,我也餓了,一會兒就吃晚飯了?!?” 林嘯將貓放回床上,卷起袖子,煮了一些面條。 災禍之主:“……” 第二天,林嘯依然睡到中午才起床,簡單洗漱后,就起床了。打著哈欠下樓去買菜,路過三岔路口時,看到一個穿著衛(wèi)生背心的阿姨站在一個箱形垃圾桶旁邊,一邊罵著,一邊用鐵鉗子從垃圾桶里挖著東西。肖先生在吳家關城中村生活了半年,已經和負責這一代環(huán)境衛(wèi)生的環(huán)衛(wèi)阿姨熟絡起來了,他隨意地打招呼:“周阿姨,怎么了?又有人往里面扔建筑垃圾?!?“是筱筱?!敝軏鹕鷼獾鼗仡^,“肯定是有人千刀萬剮地殺了貓。” “死貓?”林筱愣住了?!笔堑?,它們仍然是被折磨致死的野貓。這周我們已經把三個了?!敝軏鹬钢_邊的一團破布,怒道:“一定是什么王八蛋,這么毒?!薄澳闶懿涣艘柏埌桑恐皇前阉麄冓s走嗎? “難道不用咆哮著殺掉他們嗎?”林嘯低頭看著環(huán)衛(wèi)阿姨的腳,臉色頓時一變,那不是抹布,而是一只僵硬的龜甲貓,貓頭是貓的脖子上有被利器砍斷的粗糙痕跡,黑黃的貓皮上沾滿了很多垃圾灰塵,黑紅的血跡看上去就像是一團皺巴巴的破布。林曉被那慘絕人寰的貓尸體驚得說不出話來,她聽到環(huán)衛(wèi)阿姨“天啊”的一聲,一抬眼,就看到周阿姨用一根長鐵夾子從下面夾出了一只拳頭大小的貓。垃圾桶里,嘴和鼻子沾滿了黑紅色的血,周阿姨把貓的頭和身體放在一起,用塑料布包起來,裝進黑色塑料袋里。不知道是誰傳授了這畜生,這惡法。不怕報應!”林曉盯著環(huán)衛(wèi)阿姨用來裝貓尸體的黑色塑料袋,回想起看到小東西時的場景。小東西也被扔進了這個盒子狀的垃圾箱里, “……吳家關,這里還住著一個愚蠢的虐貓者?”林曉的額頭上出現了一條青筋。有人提到,虐待小動物的人如果繼續(xù)追求極端的精神刺激,就會進一步發(fā)展為傷害甚至殺害人類。真是個混蛋,給我抓住他,看我不罵死他!”周阿姨罵道,拿起黑色的塑料袋,放到了自己的環(huán)衛(wèi)車上,準備找個地方埋掉。對林曉擺了擺手,道:“曉曉,你一個小姑娘,別管這個,你忙你的吧?!绷謺詻]有再說什么,對好心幫助野人的周阿姨點了點頭。貓收起尸體,轉身走開。她給小東西洗澡時檢查了一下,小東西身上沒有傷口……小東西的頭發(fā)上沒有傷口。

沾的那些血,是別的貓的?小東西的貓媽媽,或者小東西的兄弟姐妹?仔細想想,半年前她剛來伍家關這里租房子的時候,出門買菜或者是上下班,經常能看到有野貓在巷子里活動,或者是躺在別人家房頂上、墻頭上曬太陽。但最近……伍家關的野貓確實少了很多,不怎么能看得見了。林霄談不上對小動物多有愛心,看到別人吃狗肉火鍋、狗肉粉也沒覺得哪里不對——她工作的富家花園商業(yè)街,就有家生意很好的老字號狗肉粉店。但這種把一條小生命活生生打死、腦袋都給剁下來的破事兒,還是讓林霄心頭一陣暴躁?;仡^看了眼三岔路口墻角里擺著的垃圾箱,腦門上青筋還沒消下去的林霄嘴一歪,吐了口唾沫。最好別讓她發(fā)現是哪個王八蛋干的這種缺德事。買菜回家做了飯,林霄抱著貓刷了半下午的短視頻,離家去上班。她出門不久,巴巴托斯就跳到了窗臺上,伸出貓爪去推窗子。這種出租的民房為了防盜窗戶都是焊死的,巴巴托斯折騰了半天窗框也紋絲不動,只能趴在窗臺上,百無聊奈地打量著外面。語言不通加上他借用的這副身體開不了口說話,讓巴巴托斯沒法兒從仆人那兒打探她究竟是在哪兒沾染的暗能量,這讓急于恢復的巴巴托斯有些心急。正暗自琢磨著怎么讓仆人領會他的意愿,走廊那頭傳來“踏、踏”的腳步聲。災厄之主陛下并不認為自己見不得光,自然也不會刻意躲避生人,懶洋洋地扭頭朝窗外看去。三戶人家共用的走廊兼陽臺上,走過來一個面貌平平、體型瘦削的男人,在林霄租住的這個小單間窗前停步,略略低頭,往趴在窗戶內側上的橘白小貓投來審視視線。這個人類的目光相當不敬,災厄之主面無表情仰著腦袋與之對視。瘦削男人打量了會兒這只橘白小貓,將視線投向室內,落在床尾旁邊擺著的裝了半盆砂子的塑料盆上。正是他昨天看見樓下的鄰居端著上樓的那盆砂子。瘦削男人視線從塑料盆上移開,又落回隔著玻璃窗跟他對視的橘白小貓身上。這只半大的野貓……真的是太眼熟了。瘦削男人皺眉盯著似乎不知道怕人的傻大膽橘白小貓,面上浮現困惑。橘背白肚皮的貓大多都長得很像,但這只貓的花色瘦削男人還是能認出來的,三條白腿,右后腿關節(jié)上套了個橘色的“護膝”,是瘦削男人頗為眼熟的特征?!髅髑盟榱诉@只貓的脊椎骨,它怎么還能活著?災厄之主陛下并不想多生事端,扭頭跳下窗臺、跳到床上,背對著窗外的瘦削男人爬進了枕巾中。瘦削男人沉默注視著這只半大橘貓的一舉一動,垂在袖子里的手指抽動了下。瘦削男人抬起手,嘗試著推了下小單間的門。林霄很有獨居女性的自覺,每次進出都會記得鎖門,當然不可能推得開。瘦削男人收回手,深深看了眼窩在毛巾里一動不動的橘白野貓,扭頭離開了這條走廊。踏踏的腳步聲走遠,背對著窗子的巴巴托斯才緩緩扭過頭來,貓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神色。身為十層魔界最強大的魔法生物之一,巴巴托斯即使本體處于瀕死狀態(tài),感知依然很靈敏,他能察覺到——那個瘦削男人對他有著某種惡意。災厄之主陛下并沒有因被凡人覬覦而產生被冒犯感,只覺得有些奇怪。仆人手機上展示的那些光怪陸離的短視頻內容巴巴托斯仍然一知半解,但這不妨礙他理解這個未知位面是以人類為主體種族的低魔物質位面……似乎誕生了類似于魔法科技的科技文明,演化出別具一格的審美和娛樂模式,但這個位面的人類并沒有太過超出巴巴托斯對人類這個種族的了解。一只弱小無害的半大小貓,怎么會招來一個成年男性的惡意?林霄并不知道她上班期間家里來過“訪客”,今天臺球室生意比較冷清,到下午六點進營業(yè)高峰期了臺球桌還沒開完,麻將包間也只開了一半,兩個班的服務員聚在員工休息區(qū)聊天,全在說昨晚吳波送她回家撞到鬼的事兒。員工休息區(qū)是挨著前臺的一個凹型小空間,正面對著臺球大廳,能擺下三條沙發(fā)和一條茶幾,林霄和白班服務員明蘭蘭坐一塊兒,吳波和另一個男服務員坐在她倆右手邊沙發(fā)上,今天輪班的前臺王麗也跑了過來湊熱鬧?!啊艺婵匆娪袀€白影子在小霄背后飄起走,那分鐘真的把我黑(嚇)得不輕,等我一喊,那個白影子就不見了,小霄還不相信,以為我是在哄她。”休息了一晚上臉色還是不咋好的吳波極力解釋道,“這種事情哪可能拿來開玩笑么,我自己都很怕的好不好?!薄罢娴募俚陌?,伍家關鬧鬼?”前臺王麗一臉好奇地道,“我家就住在伍家關旁邊啊,從小到大都沒聽到哪家說過伍家關鬧鬼,咋就剛好讓你撞見了?”“我哪里曉得,我家北門上的,以前我也不曉得東關這邊這么多事情嘛?!眳遣樕y看地抱怨道,“上周我才剛在清水灣酒吧街那邊撞過邪,這回又在伍家關看到了,真的是見鬼得很?!鼻芭_王麗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大廳里打臺球的客人們,壓低聲音道:“吳波,你說實話啊,你真的在咱們店里四樓麻將包間看見過臟東西?”這話一出,林霄、明蘭蘭和另一個男服務員也來了精神,都目光炯炯地盯著吳波。萬花筒臺球室前身是一家舞蹈教室,據說是有個學跳舞的女生被人欺負后在四樓天臺自殺了,舞蹈教室被關停,才被現在的老板接手,改成了打臺球和打麻將的臺球室。這事情臺球室里的老板員工都曉得,不過大伙兒都沒當回事……直到一個月前吳波忽然有一天說半夜上四樓去打掃包間時好像看到了鬼影,老板才提出讓女服務員半夜12點以后不要去四樓,只讓男服務員上去打掃衛(wèi)生。晚上來開包間打麻將的客人中有女客的,老板也要求服務員們盡量不往樓上帶,免得真出了啥事有流言傳出去影響臺球室生意。吳波說起自己其它撞鬼事件的時候總是很肯定,但在提到臺球室四樓時就有些不確定了,猶豫了下才道:“其實我也沒看清,那天我夜班上去打掃,眼角余光模糊看到個人影子,仔細看又沒得人……老實講,那一次我自己也不敢肯定是不是我眼花。”吳波八字輕,從小到大遇到過不少離譜的事兒,但也因為他習慣性疑神疑鬼、對這方面有點兒過敏的緣故,有時候也會自己嚇到自己……要不是他自己也拿不準臺球室四樓是不是真的鬧鬼,這個班他老早就不敢來上了。店里上班的服務員其實也不是很相信吳波真的會撞到鬼,今天輪班的前臺王麗,和白班服務員明蘭蘭就不咋相信,住在伍家關旁邊的王麗就完全不帶怕的,嘻嘻哈哈地說啥讓吳波多去廟里拜下菩薩、免得動不動撞鬼的話。吳波也曉得店里面只有另一個前臺顧白和老板最相信他,懶得和王麗爭辯,扭頭沖林霄道:“小霄,今晚樓上我打掃,你別上去了?!绷窒鰺o所謂地應聲。服務員們正說著話,店里進來了三男一女四個客人,說是要開包間打麻將,指明要開四樓天臺的包間。這會兒才下午六點半,外面太陽還大著,不算晚上,吳波也不怕上樓,起身把客人帶了上去。吳波把客人帶去樓上,收了包廂費開了包間的王麗又從前臺走到員工休息區(qū)來,擠眉弄眼地對倆個女服務員道:“你們看見沒有,剛才那伙客人真有錢!付包廂費的那個中年男客的戴的是勞力士,另一個男的皮帶是古馳的,還有那個女客,背的是香奶奶的包!”完全不認識名牌的林霄一臉茫然,比她大好幾歲的另一個女服務員明蘭蘭一臉震驚:“真的啊?”“真的,咱們小老板戴的也是勞力士,不過是入門款,沒那個中年男客戴的貴,那男客戴的表最少最少也要幾十萬?!蓖觖惪隙ǖ氐馈!皫资f的表!”林霄后知后覺地被震撼到了,“媽呀,這豈不是把一套房子戴在手上了?”安陽市的房價不算貴,新房4000起,二手房還有更便宜的,林霄存到一萬塊后就小心地觀望過她能不能買得起市里的房子……觀察下來的結果是,她還有得攢。還跟家里人擠老房子的王麗也羨慕地道:“可不是,那塊表都夠換咱們東關區(qū)一個中檔小區(qū)的小三室了,哎呀,這些有錢人咋就這么有錢呢~!”林霄往樓梯間方向看了眼,有點兒奇怪地道:“這么有錢的人,還會來咱們這里開包間打麻將呢?”萬花筒臺球室的環(huán)境相對于露天臺球桌和打麻將的娛樂室麻將館來說確實要稍微好一點,但也只能算是比較平價的休閑娛樂區(qū)域……畢竟門店面積就這么大,裝修算不上頂級,收費也不貴,麻將包間三個小時的套餐費也只要59塊錢。東關區(qū)別的商業(yè)圈還有更好的臺球(麻將)俱樂部,包間費動輒上百那種。服務員明蘭蘭也覺得奇怪,附和道:“對啊,這伙客人我看見過幾回了,這個月就來了好幾趟?!绷窒鳇c頭道:“嗯,好像是從上個月前起就經常來?!迸_球室的客源比較穩(wěn)定,客人大多是十幾歲到三十來歲的年輕人;要么是附近的城市居民,要么是周圍的學生——富家花園商圈周圍有幾個高中,那些高中生經常會三五成群過來開臺球桌,或者是開個麻將包間打紙牌或是玩兒自帶的桌游。偶爾也會有上了年紀(四十歲以上)的中年客人進店,開個包間打上一下午的麻將,或者是媽媽姨媽些帶著讀高中的子女來打臺球打麻將——但這類中年客人很少會持續(xù)進店,通常是親朋聚會才會來玩一玩,臺球室的麻將包間畢竟沒有那種開在小區(qū)里的娛樂室熱鬧,更容易湊到麻將搭子。稍微聊了幾句,服務員們也就沒再關注這事了,安陽市畢竟是個有著兩百多萬人口的大城市,有錢人說少也不算少,沒稀罕到“珍稀物種”的程度。到晚上十點,前臺王麗讓林霄去樓上打掃要退臺的麻將包間時,提著清掃工具上樓的林霄,在樓梯間里撞見了這伙一身名牌的客人。林霄認出打頭下樓那位中年男客正是手表值套小區(qū)房那位,忍不住多看了眼這人手上那塊表。中年男客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一眼林霄這個服務員小妹,與林霄錯身而過后,隱晦地給身后的女客遞了個眼色。背著香奶奶包的女客人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林霄上到四樓天臺,進入客人剛退掉的麻將包間打掃衛(wèi)生,剛拿起抹布,客人中的女客就神色匆匆地倒了回來。林霄以為是客人東西落下了,連忙客氣地道:“女士,有需要幫忙的嗎?”這位女客很年輕,看著像是跟店里的前臺差不多年紀,但打扮可比顧白王麗她們光鮮得多,染過色的披肩卷發(fā)、一身料子看上去就很貴的名牌女裝,臉上的妝容精致得跟小明星似的,朝林霄笑了笑,道:“我的戒指好像掉了,能幫我找找嗎?”“好的女士?!绷窒龇畔履ú迹炱鹦渥?,低下頭在包間內搜尋起來。包間不大,這群客人也沒有把包間弄得很臟,林霄正仔細在麻將桌和椅子底下尋找客人遺失的戒指,忽然感覺背后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林霄驚訝抬頭,對上女客不好意思的臉:“抱歉啊,我的包碰到你了?!薄芭杜?,沒事?!绷窒鰶]想多,繼續(xù)低頭尋找?!鞍 挥昧?,找到了,麻煩你了啊小妹妹?!迸陀值?,彎腰從一把椅子上撿起了個什么東西,在林霄抬起頭后沖林霄晃了晃手里的金戒指。林霄剛進包間,也沒注意到椅子上原先有沒有落著個戒指,笑著道:“沒關系,找到了就好?!迸鸵馕恫幻鞯貨_她笑了笑,再次道謝后離開了包間。林霄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繼續(xù)拿起抹布打掃衛(wèi)生。擦完了麻將桌,正拿著掃帚掃地,林霄忽地感覺有股莫名其妙的涼風從背后朝自己刮來,吹得她脖子后面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八弧盏驔]關?”打了個寒顫的林霄驚訝地回過身,看向身后墻角里擺著的空調。G省的夏天溫度主打一個滿30度減10度,昨天還熱得穿短袖,今早上下過雨,氣溫就降到了21度,今天一天店里的空調都沒開過,麻將包間里的也是關著的。林霄困惑地打量了下并沒有打開的立式空調,不解地抓了抓頭皮,轉過身繼續(xù)打掃衛(wèi)生。距離萬花筒臺球室只有不到百米的公共停車場,一輛未啟動的商務車中,坐著三男一女四個人……正是剛從臺球室退了麻將包間的那伙客人。戴著勞力士的中年男人坐在后排座位上閉目養(yǎng)神,忽然睜開了眼睛,放松的眉頭擰緊,原本紅潤的臉色也肉眼可見地白了一個色號?!皫煾??”旁邊稍微年輕一些、約莫有個三十六七歲的男人連忙關心地道?!皼]事?!敝心昴姓J用手揉了下眉頭,抬起眼皮掃了一眼前排副駕駛座上緊張地回頭看過來的年輕女人,冷聲質問,“你真把牛眼淚抹出去了?”“抹了,師父,我把一滴牛眼淚全抹那女娃兒衣服上了?!蹦贻p女人連忙道。華夏民間自古以來重視耕牛,將殺牛視為惡行,耕牛流淌出來的眼淚也被視為不祥之物,抹在眼皮上能看見鬼,抹在身上則會帶來厄運。中年男人倒不認為最小的女徒弟敢撒謊騙他,皺眉沉思了會兒,自言自語地道:“這個農村娃兒的八字還真硬……這都奪不了她的命數?”兩男一女三個弟子面面相覷,陪坐在中年男人身旁的大徒弟出聲道:“師父,這女娃兒要是太難下手,不如換一個?咱們這都耗了一個多月了,再耽擱下去……D省老板那邊,怕是等不及了?!敝心昴腥藫u頭道:“那個老板看中的就是這個女娃兒八字夠硬,等了這么久再換人,老板怕是不會滿意?!卑櫭妓妓髁藭?,中年男人抬起眼皮道:“算了,你們幾個想辦法找到這個小女娃兒的家里人,拿個十幾萬和她家訂個親,找個八字賤的男的,克一下她的命?!比齻€徒弟連忙齊聲應是。林霄皮膚黑,一雙手粗糙得一眼就能看出干過農活,又在應該讀書的年紀跑出來打工;這四師徒也是本省人,像這種冷眼打量一遍就能看出家境好不到哪去的農村女娃見得多了,壓根不覺得花個十幾萬找這么個沒成年的小孩家里提訂親是什么難事。林霄對于自己身上發(fā)生過的事毫無所覺,打掃完衛(wèi)生放置好工具,照舊下樓和同事們聊天打發(fā)時間。今天的生意比較差,到凌晨一點半左右客人就走光了,林霄跟吳波一塊兒打掃完樓上樓下的包間衛(wèi)生,兩人便和前臺王麗一塊兒關門下班。王麗是安陽市本地人,家住在距離城中村伍家關不遠的一個老小區(qū)里,吳波這個男生能順路一次送倆女同事回家。這個時間段商業(yè)街還有不少店鋪在營業(yè),街上的路人也不少,三人一面往伍家關方向走一面閑聊。王麗道:“小霄,你是明天輪休吧,顧白說你要回老家一趟?”林霄一聽她這話就曉得她想做啥,熟練地把手機拿了出來:“我懂我懂,幫你帶貓場胡辣椒嘛,你把錢打給我?!绷窒龅睦霞医胸垐鲟l(xiāng),鄉(xiāng)里面最出名的就是當地人自家制作的又香又辣的胡辣椒面(一種炒干后手工磨碎的干辣椒面),王麗就好這一口,嬉笑著給林霄轉了五十塊錢。先把王麗送回家,又跟不敢進伍家關的吳波告別,林霄走進她已經走了無數回的城中村巷子時,時間才剛到凌晨兩點。林霄輪到夜班很少有這么早下班的時候,一路步子都很輕快,心里面還琢磨起煮碗面吃后可以刷會兒手機再睡覺。來到熟悉的三岔路口,她老遠就看到有個人影在垃圾箱那里活動。擱在平時,林霄壓根不關心誰會這么蛋疼大半夜的出來丟垃圾,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但是吧……這會兒遠遠看見有人深夜無人時在垃圾箱附近出現,林霄腦子里立馬就回想起她白天看到的,環(huán)衛(wèi)阿姨從垃圾箱里掏出來的那只被虐殺的玳瑁貓尸體。林霄把當手電筒用的手機往褲兜里一塞,二話不說就沖了過去。垃圾箱旁那人在看見有路人經過時就已經快步離開往旁邊巷子里鉆,冷不防看見“路人”居然氣勢洶洶追了過來,嚇了一跳,跑得更快了。林霄見對方像是做賊心虛,也追得更快了。換成比她大幾歲的年輕女性,不一定有這種深更半夜追擊陌生人的勇氣,但是吧……林霄才十六歲,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這功夫還真完全不帶怕的。當然,她敢這么莽最重要的原因是——那個一頭跑進巷子里的人,個頭跟她差不多高,但沒有她壯?;璋档奈榧谊P窄巷內十米開外男女難辨,體型還是能看個大概的。能吃且從來不挑食的林霄,雖說個頭不算特別高、只有一米六八,但她體重足有140多斤,還是不顯胖的那種體格——從小學開始干農活,初中時就能挑得動百五十斤包谷的林霄,胳膊比一般城市男青年的小腿還粗上一圈。她剛才看得清清楚楚的,在垃圾箱旁邊活動的那個人影是個瘦子,大腿還沒她膀子粗。即使有體型優(yōu)勢,打小跟著她奶打遍全村無敵手的林霄也沒輕敵,一面埋頭狂追,一面從褲兜里面掏出來一團襪子。一條質量扎實的尼龍運動襪,襪子里面裝了個半斤重的秤砣,沒事的時候裹成一團塞在褲兜里,有事的時候掏出來就是個簡易版本的“流星錘”——她上小學的時候被同村的老光棍跟蹤騷擾,就是憑著她奶傳授的這一手便攜神器把那個狗東西送進的醫(yī)院。城市文明沒那么容易輻射偏僻鄉(xiāng)間,留守女童被侵害在鄉(xiāng)下不是什么稀罕事,更別提林家的青壯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只有老太太和小姑娘留守,祖孫倆要是不夠狠,在村里可站不住腳。她也算熟悉伍家關的地形,前面那人拼命往復雜的小路里鉆也沒那么容易甩開她,一追一逃沒多久,林霄就漸漸攆上了前面那人的背影,連對方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都能聽見。林霄正準備加把勁兒把人逮住,前面那個跑得氣喘吁吁的家伙似乎跑不動了,自己停了下來,一手扶著墻,一手抬起指向墻上掛著的監(jiān)控探頭,膽戰(zhàn)心驚地朝林霄喊話:“你是誰,你想干嘛?我告訴你這里是有監(jiān)控的啊!這個監(jiān)控可沒壞,有警察看著的!”林霄一下就住了腳。這把聲音……有點耳熟???林霄連忙掏出還沒來得及關掉手電筒模式的手機,把光線對準監(jiān)控探頭下面那個兩條腿都在打顫的小伙子:“誒……小房東?”小伙子下意識微微側頭躲避光線,聽出了林霄的聲音后,眼睛就瞪大了:“小霄?!”監(jiān)控探頭下,兩人面面相覷。十分鐘后,林霄租住的自建房。這棟自建房的主人家的兒子,正讀高中的十七歲男生姚學博坐在林霄屋里唯一的一條塑料板凳上,齜牙咧嘴地用手揉著發(fā)酸的小腿:“你好歹也出個聲啊,大半夜的二話不說追過來嚇不嚇人啊,要不是我機靈趕緊找個沒壞的監(jiān)控探頭保命,嚇都要被你嚇死!”林霄不好意思地給姚學博倒了杯水:“這我也不知道是你啊,你看到我就跑,我還以為你是壞人呢?!薄鞍萃信洞蠼?,深更半夜的有個……有個人一言不發(fā)的朝你沖過來,是你你也得跑啊?!币W博氣憤地道。他倒也知道狗命要緊,把本來準備用來形容林霄的“跟狗熊似的”詞兒咽了下去?!澳愦笸砩系呐苋砜诼纺抢锶セ斡聘陕??”林霄奇怪地道?!斑€不是因為咱們伍家關這里出了個虐貓犯?!币W博沒好氣的接過林霄給他倒的水,憤憤地道,“你還不知道吧,三岔路口那里的垃圾箱,還有水井街那邊的垃圾場,發(fā)現好幾只給虐殺整死的野貓尸體了,咱們這一片兒的環(huán)衛(wèi)都到居委會提過好幾回了?!绷窒龅哪樕⒓淳蛧烂C了:“水井街垃圾場那也有貓尸?”“可不是,前兩天就發(fā)現過一只奶牛貓?!币W博嫌惡地道,“也不曉得是哪里來的雜碎,做這種惡心事。你還養(yǎng)了貓呢?你這貓可別放出去,關屋里就行了,不然當心放出去了就找不回來了?!蔽榧谊P這些出租的民房沒太多規(guī)矩,租客想養(yǎng)貓養(yǎng)狗都隨意,只要別把房子搞得臭氣熏天,房東一般都懶得管。“我肯定不放它出去亂跑。”林霄應了一句,又問道,“這個人確定是伍家關的,不是外面小區(qū)頭的人殺了貓把尸體丟過來?”姚學博“呃”了一聲,不太確定地道:“這個倒也……不好說。”頓了下,姚學博又加重語氣補充道,“不管是住伍家關里頭的還是住外面小區(qū)里的,這個人都兇殘得很,他是故意把虐殺的野貓尸體扔垃圾箱里好讓人看見的,不然的話,把貓尸體往墳山上一埋,哪個曉得他做過啥?”伍家關這一帶以前屬于郊區(qū),城市擴建后才變成了被城市包圍的城中村,村里埋人的那座墳山,離姚家這棟自建民房直線距離不到兩百米。城市里有山,對于長年生活在喀斯特地貌環(huán)境里的G省人來說不是啥稀奇事……別說是城中村有山了,哪怕市中心的高檔小區(qū)也是被山圍著的。家門口的山上有墳,對于G省人來說也不是啥稀罕事……畢竟政府窮,城市擴建的時候能付得起拆遷費就不錯了,沒那多余的錢去讓人遷墳。林霄聽姚學博這么一說,腦門上再次冒出青筋?!斑@種通過施虐小動物獲得快感的家伙本來就危險,再加上還有炫耀暴行的傾向,要是放縱這貨逍遙下去,真難說會不會沖人下手?!币W博說到這兒,想到了什么,驚奇地抬頭,“誒,你看到我在垃圾箱那里就追過來,你是不是也在找那個虐貓犯?”腦門上冒出明顯青筋的林霄點了點頭。她讀書時和同學一起看過的犯罪紀錄片里提過,在她還沒出生的上世紀末,研究人員就已經發(fā)現,將近一半的強O奸犯和接近三分之一的侵害兒童的犯罪者,在童年或青少年時代虐待過沒有還手之力的小動物。因為童年時把覬覦自己的老光棍送進過醫(yī)院的不快經歷,林霄對于這兩者都有著極高的仇恨值……光是曉得這種玩意兒在她生活區(qū)域內活動她就開始暴躁了。姚學博也就比林霄大一歲,找到同伴的興奮感立即沖淡了被追攆得氣喘吁吁的惱火,高興地道:“那好,咱倆組隊,一起把這個家伙給逮出來!”“你有辦法?”林霄道,“不會是天天晚上去垃圾箱那守株待兔吧,那得等到啥時候?”姚學博嘿嘿一笑,掏出手機:“你以為我是去垃圾箱那里蹲守的?誰會這么蠢啊,我剛才是在那邊偷偷裝攝像頭呢!”林霄:“?。 币W博得意地打開手機上的APP,把他裝在兩個拋貓尸點的攝像頭畫面調出來給林霄看:“我在網上買的紅外攝像頭,今天剛收的快遞,你看,圖象還算清晰吧?”林霄沉默了會兒,比起大拇指……不愧是城里長大的孩子,思路就是比她廣。姚學博得意了一陣,又喪氣地道:“就是有個問題,單純的虐貓行為不構成犯罪,虐待殺害的得是別人家養(yǎng)的寵物貓警察才能管。這家伙虐待的是野貓,就算咱們逮著他了,也沒法報警?!绷窒鱿肓讼?,皺眉道:“那就只能打他一頓?”“你別亂來啊,真打人了就換成你要被警察叔叔教育了。”姚學博哭笑不得地道,“這樣吧,等拍到那家伙丟棄貓尸的照片,咱們就給它打印出來滿大街貼,讓這家伙社死?!绷窒觯骸癳eemmmmmmm…………”這種軟趴趴的手段很不得勁啊!姚學博跟介紹林霄來租住他家房子的初中同學是表親,他從表妹那里聽說過林霄在鄉(xiāng)鎮(zhèn)上讀書時的“豐功偉績”,曉得這個看上去很淳樸、很土氣的鄉(xiāng)下妹兒是個狠人,勸道:“咱們還可以把這人曝光到網絡上,互聯(lián)網是有記憶的嘛,越多人曉得這個人是個虐殺野貓的變態(tài),這個人日子就越難過,也算是給伍家關的野貓報仇了?!绷窒鰢@氣:“好吧?!闭f著,她低頭看了眼不吵不鬧地趴在床上乖乖巧巧陪著她的小貓,拿手摸了摸貓腦袋。小東西的貓媽和兄弟姐妹沒準兒已經被那個虐貓犯整死了,可惜了,野貓的命不值錢,就算逮著人了也沒法幫小東西討回公道。被林霄那同情憐憫的眼神兒看得一頭霧水的災厄之主·巴巴托斯:“??”他正在暗暗模仿這個位面的人類語言發(fā)音方式呢,仆人忽然之間發(fā)什么神經?姚學博住在自建房四樓,小伙子對于抓到虐貓犯、將其在網絡上和現實中曝光這事兒充滿激情,興奮地跟林霄聊了會兒才回自家樓上去睡覺。林霄照舊煮了面條填飽自己的肚子和貓肚子,躺在床上時,腦子里琢磨了會兒明天給奶奶帶點什么東西,就睡了過去。她入睡不久,安安分分地趴在她腳邊的橘白小貓就動身了。巴巴托斯走到林霄腦袋邊,小爪子往林霄臉上一按,用少許魔力給林霄下了個沉睡魔法。接著他便把林霄放在床頭上充電的手機扒拉過來,用林霄的指紋給手機解了鎖,踹著一條前腿安逸地趴在手機旁邊,用另一條前腿上的小肉墊靈活地劃拉起手機屏幕……災厄之主陛下這兩天里可不是凈在當貓了,林霄咋用電磁爐、咋用熱水器、咋操作的手機,他都一一看在了眼里。雖說他還搞不清楚手機上那些數量繁多的APP圖標意味著什么,但林霄常用的兩個短視頻平臺的APP圖標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連續(xù)刷了好幾個小時的短視頻,差不多快到林霄要睡醒的時候了,學了不少中文發(fā)音、記住了一些常用詞組的災厄之主陛下才關掉手機,回到自己的專用“御座”床尾處睡下。林霄起床洗漱,給自己和貓做吃的,完了把桌子下面的背篼拉出來,騰空里面的雜物背到身上,臨出門前,摸著貓頭跟小東西交代:“我今天去一趟鄉(xiāng)下,你好好看家,回來給你帶好吃的,乖哈。”巴巴托斯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咪”了一聲。林霄越看這乖乖巧巧的小東西越高興,俯下來親了口貓腦門。鄉(xiāng)下養(yǎng)的貓性子野,不親人也不愛洗澡,灰撲撲的,親不下嘴;自己撿來的這小貓就不一樣了,洗干凈了一直都是香噴噴的,既不亂叫亂抓、也不會亂拉拉尿,林霄真是越養(yǎng)越喜歡。親過小貓出了家門,林霄背著背篼直奔公交車站。搭乘公交車來到東關區(qū)另一頭的西山批發(fā)市場,林霄花了四十塊錢買了桶食用油,又用遠低于超市的批發(fā)價買了百來塊錢的老年人愛吃的夾心軟糖、酥心糖、小米酥之類的小零食,這才登上了回老家的中巴車。從安陽市客車站出發(fā),要坐上一個半鐘頭的中巴車、走上幾十公里的盤山公路,才能到貓場鄉(xiāng)。在貓場鄉(xiāng)下了車,再沿著通村公路走上十幾分鐘,就能看到林霄的老家鷹巖村了。鷹巖村原本是個山里的村落,兩千年初,林霄出生前省里大搞村村通工程的時候,村子遷到了山下公路旁邊。遷村時一部分村民舉家搬去了貓場鄉(xiāng),再加上這些年來的鄉(xiāng)村人口逐漸往城鎮(zhèn)轉移,到現在2023年,村里已經只剩下二十幾戶人家居住,不是留守的老人婦女就是兒童,看不到幾個青壯。林霄下了馬路,沿著村民自己買水泥鋪平的村中小路走了幾十米,遠遠便看見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林家老太,她的親奶奶?!袄咸棠蹋 绷窒鰵g呼一聲,撒開腿往自己長大的農家小院跑去?!跋鱿龌貋砹税??!绷帜棠唐呤鄽q年紀,人還很精神,眼不老花背不駝,笑呵呵地起身相迎,看到林霄背著一背篼的東西回來,立即板起臉呵斥,“又亂花錢買東西!跟你講過不要買的么,我又用不著這些!”林霄曉得奶奶只是嘴硬,私下里其實是很高興她每次回來都不空手的,在她走后還會去老鄰居家里炫耀孫女孝順,沒把林奶奶的冷臉當回事,嬉皮笑臉地攬著林奶奶的胳膊噓寒問暖,放下背篼坐下來幫著奶奶洗衣服。林霄賺到錢后,第一個月的工資就拿來給自己和奶奶買了手機,雖然只是一千塊出頭的廉價智能機,但祖孫倆相互聯(lián)系方便了很多;就是林奶奶沒習慣用這種“高科技玩意兒”,出門下地做活從來不帶在身上,每次林霄打電話給她時她也總是擔心會浪費太多話費,匆匆說完就掛。祖孫倆想好好聊聊,還是得見到面。這趟林霄回來,除了上老鄉(xiāng)鄰家竄門就沒人能說說話的林奶奶總算能過回“嘴癮”,拉著林霄說了半天家長里短、地里莊稼,末了,又提起林霄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說起自己的兒子媳婦,林奶奶就一肚子的氣:“你那個媽也不曉得是發(fā)的啥子神經,今早上打電話回來講要給你定個親,我都奇了怪了,咋你先前讀書沒錢交學費她不打電話回來,你不讀書了,她又想起來你來了?”林霄自己都說不清上回見到親爹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聞言也震驚了:“有啷個離譜沒?!”她從懂事起就在鄉(xiāng)下,一年到頭只有過年那幾天能看到父母,是個標準的留守兒童。到她五歲多點,能記事了,父母就不咋回老家來了——原因是她多了個弟弟,爸媽想讓唯一的兒子能當個城市人、在城里讀書長大,能省的錢都要??;顯然,每年回老家的路費支出、看望老娘閨女的費用也屬于應該省掉的錢。隔個年把兩年的,她父母倒是也會打電話回來到村里的小賣部,干巴巴地問幾句老人家身體如何,問她學習成績如何,其它的就沒有了——錢反正是不會寄回來的,她讀初中的學費都是奶奶抹了老臉不要,低下頭跟村里的親戚借的。去年林霄初三畢業(yè),林奶奶打電話去逼問兒子媳婦到底拿不拿錢回來給孫女讀高中,沒能要到錢。高中不是義務教育,也不像大學那樣有各種政府財政支持、學生空著兩只手都能去報名,沒錢讀,就真的是沒錢去讀了。為著這事兒,林奶奶記恨上了不孝順的兒子媳婦,這一年多來都沒給那邊打過電話,祖孫倆用上了手機那邊都不曉得;沒想到這回那邊主動打電話過來,居然就提起了要給林霄訂親這種事?!拔覜]答應?!绷帜棠汤渲樀溃澳阋膊粶嗜ヂ犇沁叺脑?,曉得不,那兩口子老早不認你了,你別憨兮兮的你爸你媽打電話給你說幾句好聽話你就上當,他兩個哪怕是還剩下半點良心,都不可能不拿錢回來給你去讀書?!绷帜棠唐鋵嵰彩怯悬c重男輕女的,聽說小孫子出生的時候她特別高興,還巴巴地把自己辛辛苦苦種地攢的錢匯給了兒子媳婦,讓給小孫子買奶粉買尿布。就是把……原本有點兒重男輕女的老人家,硬生生給自家那對不當人的兒子媳婦給整應激了——看重小子很正常,可也不能就把女兒當沒生過了吧?!還是不是人了!村里那些同樣是看重小子的人家,那閨女也是好生生養(yǎng)著的??!閨女能讀得進書,人家也是供起讀的啊,哪有徹底丟開手不管不問的!現在的老年人哪個不會刷下手機看下短視頻,那些不供娃娃讀書的父母,全世界的人曉得了都要冷嘲熱諷,林奶奶要強了一輩子,實在是丟不起這個臉?!拔視缘绵?,老太,我才沒那么蠢嘞?!绷窒鰺o所謂地道,“我才好大年紀,才不訂啥子鏟鏟親嘞,他們又沒管過我,沒那個臉做我的主?!彼龔挠浭缕鹁透棠滔嘁罏槊?,對爹媽談不上有多少感情,自然也不會因為爹媽莫名其妙要給她訂親就生氣失望——有再多的親情依戀,也老早在多年的無望等待中消耗干凈了?!澳阕约盒念^有數就好?!绷帜棠虧M意地看了眼特別像她、和她年輕時一樣好強的孫女,又繼續(xù)叮囑道,“聽奶的話,錢不要亂花了,都存起來。你以前讀的那些書么也不要放下,沒事就拿出來看看,過兩年攢到錢了,能讀書么還是去讀個書,哪怕讀個職專出來呢,也比你現在穩(wěn)當點……”林霄嗯嗯應聲,手上洗著衣服,聽著奶奶給她念叨人生經。林奶奶自己沒什么文化,就很向往那些有文化的人,要不是實在這個年頭土地不能拿去賣、鄉(xiāng)下的房子也不值錢,去年林奶奶都想砸鍋賣鐵把林霄供去讀完高中……老人家不懂得太多大道理,她只曉得像林霄當這種服務員不長久,還是得有個學歷、找個能有退休工資的工作最保險。對于能不能繼續(xù)學業(yè),林霄倒也沒有太多想法,她現在只想好好工作,手頭攢點錢,不要讓她奶為了她去朝老早就不愿意管家里的爹媽伸手。祖孫倆閑聊了半下午,林霄在奶家里吃了頓飯、幫奶奶把家里衛(wèi)生打掃干凈該做的活兒做掉,搭乘回城的末班車返回了安陽市。輪休過后林霄就換成白班了,上班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十點,得稍微調整下作息,上班期間還得給家里的貓留頓貓飯……這么小的貓,總不能讓它餓著。換班這天,林霄早上十點就起了床,收拾完家里、做飯喂飽了自己的肚子和貓肚子,多給貓留了碗飯,這才換上衣服出去上班。白班的上班時間要比晚班略長一點,但是勝在清閑,尤其是工作日的下午,兩個白班服務員加上前臺打掃完店里衛(wèi)生后只需要偶爾開臺、給客人拿煙拿飲料就行,其它時候都坐在員工休息區(qū)聊天玩手機。今天吳波輪休,和林霄搭檔的是個叫李勝偉的男生,十九歲,還在讀大學,是來打暑期工的,特別沉迷王者,只要店里沒啥客人就捧著手機在那拆塔,沒那跟人聊天的興致,閑得無聊的林霄只能坐到前臺去,跟今天輪班的顧白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下午四點左右,林霄給剛來的一批客人開了麻將包間、送了煙和飲料,回到前臺跟顧白聊了沒幾句,手機就響了。林霄接起來“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傳來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霄霄,你老太(奶奶)跟你說過了沒得?我和你家爸給你找了個人家,歇兩天我們就回G省來給你把親訂了。”林霄的第一反應是懷疑自己的聽力。她看了眼來電顯示,確認這串數字確實是她所熟悉的那個號碼,不可思議地道:“老媽?你說的是我的事?”“就是在說你的事。你都好大年紀了,又不讀書又沒個正事做,天天在家里閑起做哪樣,你還想和你家老太一樣種一輩子的地?”電話那頭,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不耐煩地道,“我和你家爸給你找的這個人家條件不錯的,把親訂了等兩年嫁過去,你往后日子好過得很。”林霄面無表情地把電話掛斷了。再順手把她生物學上的母親拉黑。正吃著小零食的前臺顧白看到林霄這一套操作,奇怪地道:“你媽打電話給你?”“誒。”林霄點頭應聲,“她有病,我懶得理她?!鳖櫚椎谋砬橛悬c兒精彩:“哦——”聽林霄這個嫌棄的語氣,和干脆利落地掛電話拉黑的操作,顧白就忍不住腦補了一通家庭大戲。林霄本來是有點生氣的,被顧白那副又想聽八卦、又擔心會刺激到她的小表情給逗樂了:“白姐你不用這樣,想八卦就問么,我又不會為這種小事生你的氣?!鳖櫚琢ⅠR就不忍耐了,好奇地道:“你跟你媽怎么鬧得這么僵的?”“她腦子不清楚,想安排我去和人家訂親?!绷窒龉⒅钡氐馈!拔铱浚 鳖櫚左@了,“有沒有搞錯,你都還沒成年誒,喊你去訂親?這到底是親媽還是后媽哦,后媽都沒幾個能這么狠的!”“就算我成年了她也管不到我?!绷窒龅溃鞍捉隳銜缘玫穆?,我從小到大我爸媽也沒管過我死活,一分錢學費都沒幫我交過,現在我都能自己上班賺錢養(yǎng)自己了,他兩個突然跳出來要給我做主,不是想多了么,我理他們才怪。”聘用只有十六歲、沒滿十八歲的未成年人是件挺麻煩的事,年初時林霄跟著初中同學來萬花筒臺球室找班上,沒少麻煩臺球室的老板去跑勞動局登記報備辦手續(xù),當時顧白就已經是店里的老員工,也聽過幾耳朵林霄家里的情況?!昂喼彪x譜!”顧白抽著嘴角吐槽道,“你是應該不理他們,現在都什么年頭了,你爸媽要是真找上門來逼你,你也不要害怕,直接報警,我就不信連逼未成年人去訂婚這種事情警察都不管了?!薄拔覜]怕呢?!绷窒鲂Φ溃拔壹依咸膊煌膺@個事情的,我爸媽要是回我老太家提這個事情,我老太能把他倆打出來。”“你家老太是講道理的?!鳖櫚渍J同地點頭。在兒子媳婦不管的情況下靠種地把孫女養(yǎng)大了,這樣的老人家在顧白心里的形象很高大,不過她還是有點兒擔心才十六歲的林霄倔不過她父母,想了想,顧白又道:“小霄,你爸媽以前都不管你,現在忽然說要給你訂親,還連相親這一步都跳過了,我覺得吧……這個事情有點怪?!绷窒鲆膊槐?,顧白的顧慮她也想過了,“嗯”了一聲,點頭道:“估計是別人給他們彩禮了,可能給得還不少?!盙省是國內有數的窮省,也有重男輕女的陋習,但因為少數民族比較多,十里不同風、十里不同俗的緣故,彩禮沒有離譜到天價的程度……鄉(xiāng)下結婚基本上是一家出個幾萬塊錢的彩禮嫁妝就辦完了,城里面講究點的人家,彩禮也大多是八萬八、十八萬八之類的吉利數字,很少聽說哪家會開口要個幾十萬。但就算是沒有天價彩禮的風俗,眼皮子淺的人家為了十幾萬彩禮逼孩子出嫁的事兒也不少見……還是那句話,G省從政府到人民都窮,十幾萬對于很多家庭來說已經是很大的一筆錢了。林霄很清楚她那對生物學上的爹媽對她到底有多冷血,如果能用她換一筆大錢,她爹媽多猶豫半秒都算是夠惦念骨肉親情。顧白本意是想繞著彎子提醒一下林霄、讓她警醒著點,見林霄這么通透,她又忍不住同情這個比她小了十歲的妹兒,嘆氣道:“你心里有數就好……一些人就是命里面注定沒有父母親緣的,沒辦法的。你也不要糾結這些,自個兒把自個兒的日子過好就行?!绷窒瞿苈牫鲱櫚资钦娴挠悬c為她難受,心里頭有點兒感動,笑道:“我知道的呢白姐,從小我老太就和我說過的,人活一輩子,指望哪個都是虛的,靠自己才最實在?!鳖櫚啄峙牧伺牧窒龅谋郯?,這小姑娘,真得是多虧能有個清醒明理的老人家親手把她帶大,沒養(yǎng)成懦弱怕事的性子,要不然這輩子還真不曉得要怎么過。林霄掛了她生物學上的親媽電話沒多久,又一個外省的陌生號碼打進來了,她直接沒接,把手機關了機。等她下了班回家把手機開機,就看到了十幾個未接電話……全是她爸媽打工省份的號碼?!班耍€不死心呢?!绷窒鰶]理會,把這些號碼全部拉黑,就去忙著給自己和小貓做飯吃。填飽了自己的肚子和貓肚子,林霄想想沒啥事干,就把初中時的課本找了出來,坐在床上翻著看。她內心深處確實是有點兒想上學的,來打工也沒舍得把課本落下,就是沒忍心斷掉那一絲念想。只是林霄心里也很清楚……她奶是真的老了,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廢文,吃肉停不下來肆爾二2五久乙絲奇她不能自私到讓70多歲的老人家拿命熬著幫她撐起一片天。高中學費比初中大學都貴,她得自己攢夠了錢,才有資格去談什么想法不想法。巴巴托斯耐心等了好會兒也沒看見仆人玩手機,便好奇地走到林霄旁邊,把小腦袋往林霄搭在大腿上的書本上湊。林霄見小東西這么親她,挺高興的,摸了摸貓腦袋,把小東西抱到腿上。巴巴托斯:“……”滿是陌生文字的書他完全看不懂。抬頭看了眼專心致志盯著書本、嘴里念念有詞著什么的仆人,巴巴托斯索性也沒掙開,把腦袋擱到仆人的大腿上,閉目養(yǎng)神。林霄復習了兩個小時的課文睡下,巴巴托斯這才活躍起來,給仆人下了個沉睡魔法,興致勃勃地趴在床上刷仆人的手機。凌晨兩點,夾在兩片商業(yè)圈中間的城中村伍家關一片漆黑,只有少部分晚歸的務工者租住的出租屋還亮著燈。姚家自建房三樓,最右側的房間門被人輕輕推開,一道瘦削的身影拎著個旅行袋,從門內走了出來。這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左右打量了下三樓走廊,確認四下無人,隨手關上房門,走進樓梯間。自建房的隔音不太行,即使瘦削男人有意放輕了腳步,蹬蹬蹬的下樓聲還是傳到了樓上。住在四樓的姚學博打著哈欠從廁所里出來,就聽到了樓梯間傳來的聲響。姚家這棟自建房,拿來出租的一到三樓走廊兼陽臺都是開放式的,四樓自家住的才封了陽臺,廁所也不是一到三樓的那種小隔間,而是專門騰了個房間出來?!斑@么晚了還有人出去?”姚學博朝走廊方向看了一眼,沒怎么放在心上,扭頭進了自己的房間。瘦削男人下到一樓,從正門走出姚家用圍墻圍起來的小院,拐進旁邊的巷子里。當年伍家關流傳起拆遷傳言時,本地人亢奮地比拼著搶占地盤擴建自家住宅,硬生生把當年能過大馬車的道路擠成了狹窄逼仄的深巷;結果到頭來城建規(guī)劃并沒覆蓋到伍家關這一帶,只白白留下了許多“勾肩搭背”的空屋。十幾年過去,當年本地人自行擴建的這些違章建筑大部分租了出去,還有少部分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長期空置,成了連本地人都忌諱的鬼屋。水井街盡頭,藏在幽深巷子深處的一棟兩層小樓,就是這樣一座鬼屋。這棟房子的主家早些年病逝,繼承了遺產的親屬已經定居外省,看不上安陽這種十八線小城市城中村里賣不出去的老房子,沒來人打理過,掛在大門上的老式掛鎖早已銹死,連窗子都只剩下個窗架。瘦削男人來到這棟小樓前,沒走大門,從窗洞里鉆進了屋內。滿是灰塵的鬼屋客廳里還殘留著一些老家具,到處掛著厚厚的蜘蛛網。瘦削男人像是對這間屋子非常熟悉,抬腳繞過倒在地上的破爛椅子,一低頭鉆進了臥室中。相對于遍布蛛網灰塵的客廳,這座鬼屋的臥室倒還算干凈……地上灰塵比較少,原來擺床的位置放著一張大方桌,桌面上沒啥灰塵,反倒是放著個籠子。關寵物的那種細鐵絲籠子,里面放著水碗貓糧,貓砂盆,以及……一只半大的白貓。小白貓在男人走近后,“咪”一聲站了起來,用腦袋在籠子上蹭,對給它食物的人類表示親近之意。瘦削男人把手中的旅行袋放到桌子上,依次從袋子里取出打光燈,相機支架,相機,剪刀,鑷子,袖珍錘子,紗布,醫(yī)用膠帶,醫(yī)用棉花,老虎鉗……等工具。把相機架在了桌子旁邊,鏡頭對準籠子,瘦削男人逮上手套,把溫順的半大白貓從籠子里掏了出來。一小時后,瘦削男人離開了這座即使是白天也很少有人靠近的鬼屋,順著來時的路返回。經過水井街垃圾場時,他順手把已經斷氣的半大白貓扔進了垃圾箱中?;氐揭业淖越ǚ?,瘦削男人進入租住在三樓的房間,坐到電腦前,將用相機拍攝到的內容導到電腦里,打開剪輯軟件,對錄制的畫面進行剪輯。最后拍攝的,奄奄一息、即將斷氣的半大貍花貓畫面放在最開頭;接下來是頭部血糊糊的白貓有氣無力地被人耐心擦拭臉上血痕的畫面;只有腿部受傷,不住拼命掙扎慘叫的白貓被人友善地哄著包扎傷口的畫面……剪輯到最后,再放上小白貓受傷前精神奕奕地在籠子里沖人撒嬌、溫順地被人抱出籠子的溫馨畫面。為了強調這些畫面內容的時間差,瘦削男人對“不同時間段”拍攝到的內容片段,分別進行補光或調暗操作。花了幾個鐘頭的時間完成剪輯,瘦削男人檢查了一遍,確認從視頻內容毫無破綻,這才開始用AI配音。“垃圾堆里撿到的小貓,它還活著,真堅強……太好了,它的眼睛沒有瞎……腿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很有精神……生命真的很神奇,才半個月小家伙就活蹦亂跳了,它對我放下了戒心……”天光大亮時,瘦削男人終于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他倒了杯咖啡,臉上掛著滿意的微笑,反復欣賞了幾遍這個精心炮制的“救貓日記”后,將視頻上傳到了網絡上。早上八點左右,正酣睡的林霄被人拍門吵醒。大清早就來擾人清夢的是小房東姚學博,這家伙丁點兒也沒把比他小一歲、體格子比他厚實一圈的林霄當年輕姑娘看,二話不說就擠進還穿著睡衣的林霄房間里,還神神秘秘地把門帶上?!澳愎砉硭钏畹母陕锬兀俊绷窒銎婀值貑柫艘痪?,神情嚴肅的姚學博就把手機懟到了她臉上??辞宄謾C屏幕上暫停的監(jiān)控畫面,睡眼惺忪的林霄頓時就清醒了。紅外鏡頭拍下的黑白畫面中,一個手里拎著個旅行袋的男人,正隨手往垃圾箱里扔東西。姚學博特地買來抓虐貓犯的攝像頭像素還是挺高的,那個被扔出來的東西雖然也有些模糊……但也能看得出來,應該是一只半大的小貓?!芭牡搅??!”林霄驚喜地一把搶過手機,湊到近前仔細看?!芭氖桥牡搅耍瑳]拍到正臉。”姚學博神情凝重地道,“我早上起來發(fā)現的,然后我剛才跑了一趟水井街垃圾場,在垃圾箱里看見了只小白貓尸體,丟貓這個應該就是那個雜碎沒錯?!绷窒鲞B忙點擊播放,把拍到的畫面仔細看了一遍……神色也凝重了。伍家關住著不少愛拾荒的老人,為了避免私自裝的攝像頭被某個老年人隨手順走,姚學博只能把攝像頭小心地藏在了垃圾箱后面的墻壁磚頭縫里。攝像頭要隱蔽,能拍攝的角度就好不到哪去,雖然姚學博已經盡力讓鏡頭對準從垃圾箱前經過的人……但因為對方個頭比較高,丟棄貓尸時又離垃圾箱比較近的關系,只拍到了這人的半個下巴。“……只憑這個,不好把人找出來啊?!绷窒霭櫭嫉馈呐南聛淼漠嬅胬?,只能確定丟棄貓尸的虐貓犯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體型應該比較瘦,再多的細節(jié)就沒有了。而這個身高體型的男人吧……走在街上幾分鐘就能看到一大把——G省人普遍個頭不高,一米七五以上的男性還是隨處可見的;再加上氣候、飲食習慣等原因,G省的胖子不多,大部分人的體重都在標準范圍內,偏瘦的也不少?!斑€不止是這個?!币W博提了口氣,道,“你看到這個人提的旅行袋沒得?從拉鏈那里伸出來的鐵桿子,我用搜圖軟件搜了下,確認是個三腳架?!蓖nD了下,曉得林霄對攝影沒啥了解的姚學博又補充解釋道,“就是那種用來架著相機或者手機進行拍攝的三腳架。”林霄確實對攝影、相機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孩才熟悉的東西沒啥認知,慢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姚學博特意指出這點是啥意思,眼睛猛然瞪得老大:“你是說這個狗日的還把虐貓的過程給拍下來了?!”姚學博神色沉重地點頭:“會把虐殺過程拍下來的變態(tài),肯定也會發(fā)到一些特殊平臺上去炫耀,搞不好還能借此牟利。”“這玩意兒還能牟利??”林霄腦門上的青筋冒了出來?!澳艿模幸恍盒牡乃雷儜B(tài)就喜歡這種東西,愿意花錢看。”姚學博的語氣更沉重了,“沒好處的事情還可能做一陣子就膩了,有好處的話,這個虐貓犯輕易就不會停手了?!绷窒瞿X門上的青筋更明顯了,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那……有沒有辦法找到這家伙發(fā)布的視頻,再找到這個人?”“很難……咱們國內的視頻平臺都有審核機制,這種視頻上傳了也發(fā)布不出來,這個雜碎應該是發(fā)布到外網去了,或者是那種把服務器架設在國外的私人網站?!币W博煩躁地道,“而且我們這里這個雜碎,虐殺的都是野生的土貓,相似的貓多得很?!绷窒鲆矔缘眠@個難度有多大,一時有些沉默……她先前見過尸體的玳瑁、她撿回來的橘白小東西,還有攝像頭拍到的這只半大小白貓,都極其常見,想通過這三只貓尋找可能的虐貓視頻,難度和大海撈針沒區(qū)別?!澳蔷椭荒軓膭e的地方下手了……這個人穿的衣服,有啥子特征不?”林霄道。畫面里的男人穿著一件男款夾克衫,林霄不咋了解男裝款式,甚至沒在城里買過衣服,哪怕相似的衣物擺在她面前她也認不出來。姚學博苦笑:“我也用搜圖軟件搜過了,是件淘寶爆款,月銷好幾萬?!绷窒觯骸斑馈薄八玫倪@個三腳架倒是比較有特點,是要好幾百的那種多功能相機架,不是便宜貨?!币W博用手揉了下臉,“一般普通人買三腳架來自拍也好搞直播也好,幾十百把塊錢的就夠用了,舍得買這種貴的三腳架,可能是比較喜歡攝影的那種人,搞不好也會有比較值錢的相機……目前我能推測出來的,就這些?!绷窒黾s莫聽說過能玩得起相機攝影的都不是一般人,據說一個鏡頭都要好幾千塊錢,稍稍振作起精神:“那就是說,這個人應該是比較有錢的人?會不會是附近小區(qū)的住戶?”伍家關的民房房租便宜,幾百塊錢就能找到房子住,但居住條件確實也是真不咋地……姚家自建房這種單間里帶廁所的還算是不錯的了,一些拿來出租的民房甚至廁所都是公用的?!安灰欢??!币W博卻搖頭道,“旁邊王家院住的一戶打工的人家,爹媽一個在商場當保潔一個在小區(qū)頭當保安,他家兒子穿的是鞋子是一雙好幾千的AJ?!绷窒觯骸班拧彼故峭浟诉@一點……窮家女真就是窮家女,但窮家男不一定窮。舍得富養(yǎng)兒子的窮家多了去了,就像她自家,爹媽是連回鄉(xiāng)探親的高鐵票錢都舍不得花的打工仔,還不是省吃儉用的供兒子讀外省的名牌學校?“我把兩個垃圾點放的攝像頭調整了下位置,下次的話,應該能拍到這個人的正臉。”姚學博輕吐了口氣,憂心忡忡地道,“就是不曉得……伍家關還剩不剩野貓?!绷窒雎牭眯念^一沉。伍家關確實是不怎么能看到野貓了……要不然也不會開始鬧耗子。要是那個人換了個地方作案,不再來伍家關丟棄貓尸,那他們可能就永遠都找不到這個家伙了?!氨M人事吧。”林霄嘆了口氣。大清早的曉得這么個壞消息,把林霄的胃口敗了不少,飯量都比平時少了一點點。小東西胃口倒是不受影響,呼嚕嚕吃了小半碗用煮熟的肉沫扮的飯。林霄中午十一點半出門去上班,已經恢復了少許精神的巴巴托斯在屋子里睡了半個下午,到六點左右起來把林霄給他多備的一份貓飯吃掉,就跳到了窗臺上趴著,愜意地觀望著窗外的城中村景象。住林霄隔壁的打工仔下班回來,看到鄰居窗臺上趴得跟大爺似的橘白小貓,隔著窗子拿手指逗弄巴巴托斯。災厄之主陛下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兒看著這個黃毛小青年,沒想到對方居然更高興了,還掏出手機來對著他拍照。姚家自建房二樓租住了三戶人家,走廊最里頭的是林霄的小單間,走廊中間的是黃毛小青年,挨樓梯間的是一對兒在垃圾回收站做垃圾分揀回收的中老年夫婦。中老年夫婦下班的時間和黃毛差不多,上樓來見到黃毛趴在人家小姑娘窗子口那里逗貓,有五十多歲年紀的劉嬸就湊了過來:“喲,小林家里還真的養(yǎng)了只貓???”“是啊劉嬸,這貓還挺神氣?!闭呢埰饎诺狞S毛小青年道?!巴缘?,晚上都沒聽見貓叫?!眲鹦χ溃梆B(yǎng)個貓也好,耗子能少點。先家我老家老者(男人)在這團轉(附近)看到個小白貓,還想撿回來養(yǎng)呢,結果后頭就沒見著了,也不曉得是著哪家撿回去了?!秉S毛小青年附和道:“以前伍家關這周圍野貓還蠻多了,最近不咋能見到了……”同樓層的兩家人閑聊了幾句,各自回家做飯。趴在四樓陽臺上的姚學博把二樓那兩家人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想了想,走樓梯間下到二樓來,拍開了走廊中間黃毛小青年的房門?!靶》繓|,啥子事?”黃毛開了門,略有些意外。姚學博視線余光掃過黃毛房間里那臺放在單人床對面的筆記本電腦,嘴上道:“沒啥,就是和你打聽點事兒,我最近想買相機,哥你了解單反相機不,哪個牌子的實惠點?”黃毛小青年好笑地道:“你問錯人了么小房東,我看起來像是玩得起攝影的人?你問我還不如問百度嘞?!币W博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東拉西扯了幾句,找個借口走人。走進樓梯間,姚學博拿手摸了摸下巴。昨晚上兩點前后,姚學博出房間上廁所的時候聽見過有人下樓的聲音,他自己也不確定剛巧在這個時間段半夜出門的租客和那個虐貓犯有沒有聯(lián)系……但要是不排除一下,他心里就像卡著根刺似的不舒服。在姚家自建房租住了快一年的黃毛租客,身高、體型,都和攝像頭拍到的男人相似;有電腦,符合能剪輯視頻的要求。不過他房間里沒看到攝影器材。但也不確定他是不是有意把攝影器材藏了起來……想到這里,姚學博忍不住搖搖頭。誰會想到有人會順著玩攝影這條路線追查一個虐貓犯呢,人家搞不好就是對攝影沒興趣,他真是有點神經過敏了。上到三樓,姚學博往走廊深處看了一眼。三樓也住著個身高體型和攝像頭拍到的虐貓犯相似的青年男性租客,姚學博記得他好像是個自由職業(yè)者,不像其它租客那樣每天出門上班,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呆在屋里,有時候也會出門好幾天不見人影。姚學博雖然是小房東,住在自家出租的自建房的樓上,但他也不怎么和租客打交道……這年頭收租都不用面對面,手機上就能催租收租,他自己都不記得上回和三樓的王姓租客碰面是啥時候的事了。猶豫了下要不要去敲門試探一下,想了想,姚學博還是沒多事,徑直上了四樓。他昨晚聽到有人出門的時間,和攝像頭拍到丟貓畫面的時間差了一個多鐘頭,那個虐貓犯也不見得就是他家的租客,還是先不要疑神疑鬼的好。上白班的林霄晚上十點下班,照例做了頓飯吃才上床睡覺。巴巴托斯也如同前兩晚一般,給仆人下了個沉睡魔法,這才安逸地趴在床上玩仆人的手機。凌晨三點左右,沉迷刷手機的巴巴托斯忽然感應到一股淡淡的暗能量波動。跟閑魚似的趴在床上的巴巴托斯瞬間就彈跳了起來,一個漂亮的飛撲無聲落足在窗臺上,貓臉貼著玻璃,睜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放開了精神場,專心致志地感知著那股暗能量來源。災厄之主陛下的本體正處于瀕死狀態(tài),精神力非常虛弱,能放開來“掃描”四周的精神場覆蓋面積僅有區(qū)區(qū)三十米,比之初入門的見習魔法師也強不了多少。不過即使是區(qū)區(qū)三十米覆蓋面的精神場,也足以讓巴巴托斯找到那個引得他味蕾大動的“小玩意兒”了——黑暗的、僅能容兩人并排的狹窄自建房樓道中,有一團小小的靈體正蠕動著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向上攀爬。散發(fā)著暗能量波動的靈體,有成年人的兩個巴掌大小,其靈體殘破不堪,像是一只瘦骨嶙峋的、軀體殘缺不全的……貓。這只由精純至極的暗能量構成的,充斥著強烈怨毒、憎恨的貓鬼,一步步地順著臺階往上爬,越過二樓,爬向三樓。蹲在窗臺上的巴巴托斯,貓腦袋隨著那團暗能量的移動而轉動,直到貓頭朝上,盯向頭頂的天花板。那只貓鬼爬出了樓道,爬過三樓走廊,停留在了……仆人這間“罐頭房”住處的正上方。接著,這團引得災厄之主陛下垂涎三尺的鮮活暗能量,就突兀地消失了。巴巴托斯:“??”巴巴托斯震驚地把精神場開到最大、感知全開,依然沒能發(fā)現那股暗能量的去處。仆人居住的“罐頭房”正上方,是那個莫名其妙地對巴巴托斯抱持有不明惡意的人類男性住處。巴巴托斯的精神場感知中,能“看見”這個體型瘦削的人類男性正蜷縮著躺在床上,緊閉雙眼,捂著胸口忍受著某種疼痛。在災厄之主一頭霧水的關注中,瘦削男人像是從噩夢中驚醒般猛地坐起身來,喘息著大口呼吸,暴躁地在室內走動,還摔打了幾下枕頭。巴巴托斯又持續(xù)感知了好會兒,直到一臉戾氣的瘦削男人坐到電腦前泄憤般地敲打起鍵盤,也沒能再找到那股暗能量的去向?!盀楹螘???”災厄之主陛下小小的腦袋里,有大大的問號。姚家自建房的樓梯間很窄,只能容兩人并行,樓道里裝的感應燈老早就壞掉了,到了晚上就漆黑一片。靠自重勉強打開門鎖、偷溜出仆人住所的巴巴托斯,踮著腳踩進樓道中冰冷的水泥臺階面上,略略俯身,抽了抽鼻子。堅硬的臺階上,還殘留著暗能量生物爬行過后留下的淡淡黑暗氣息。不是錯覺亦或是精神場感知錯誤,不久之前,確實有暗能量構成的魂體生物曾經過此處。巴巴托斯愈發(fā)不解……那團由純粹的怨毒、憎恨所凝聚而成的暗能量體,怎么會無故消失的呢?這個未知位面存在著太多謎團,還處于瀕死狀態(tài)中的災厄之主猶豫了下,沒有貿然探究,悄悄倒回了仆人住所。林霄清早起來,并沒發(fā)現收養(yǎng)的貓半夜里偷溜出去過,復習了一早上的初中課程、做了午飯便急匆匆出門去上班。巴巴托斯安安分分在仆人屋中修養(yǎng)了一天,直到夜晚來臨。今天是周末,臺球室的生意很好,輪到白班的林霄比平時晚了半個多小時下班,到家時已經快半夜十一點了。姚家自建房住的租客大多在白天工作,到這個時間段大部分人已經上床睡覺,只有少數兩三戶人家亮著燈。巴巴托斯趴在床上跟大爺似的等著仆人給他準備食物,那種暗能量波動又進入了他的感知范圍。正站在窗前煮素菜的林霄,冷不防看見自己養(yǎng)的那只橘白小貓猛地從床上躥了起來,從她面前飛躍而過、以從來沒見過的離譜速度跳到了窗臺上。“別鬧,別把貓毛落鍋里?!绷窒鲞B忙放下筷子,伸手來抱貓。巴巴托斯任由仆人抱著,放開的精神場專注地感應著熟悉的暗能量波動。自建房黑漆漆的樓道中,又有一小團與昨晚一樣由暗能量構成的、充斥著強烈怨毒、憎恨的動物靈體在沿著臺階緩緩朝上蠕動。這團靈體非常弱小,是從前的災厄之主陛下絕不會多看一眼的那種微弱能量體……但對現在的巴巴托斯來說,任何能量補給都是彌足珍貴的,哪怕僅能讓他瀕死的本體稍微恢復那么萬分之一。有人類從樓上下來,在狹窄的樓道中與那團貼著地面向上爬行的微弱動物靈體擦身而過。手里拿著平板電腦的姚學博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G省的夏天到了夜晚本來氣溫就高不到哪去,姚學博抓了抓手臂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沒有多想,大步走出他閉著眼睛都能走的樓道,轉進二樓走廊,直奔林霄的房間?!皝砹诵》繓|,要吃宵夜不?”林霄把貓放下,抬手招呼一聲。“不用,我今天在網上看到一個視頻,你來看看?!币W博拿著平板招呼林霄?!芭?,好。”林霄把電磁爐關上湊過去。巴巴托斯沒理會忽然來訪的客人,舉著貓腦袋,視線跟著那只在黑暗中移動的動物靈體移動。今晚出現的這只動物靈體比昨晚出現得早,似乎也與昨晚那只不是同一只,體型要略大一些,且沒有頭部。傷痕累累的無頭貓鬼一步步蠕動著爬到了三樓,停在了那個瘦削人類男人的房門前,再一次……消失無蹤,連一丁點兒能量波動都沒留下。巴巴托斯:“……”災厄之主陛下不禁陷入沉思……這難道也是這個未知位面的位面法則對他的排斥?連這種弱小的動物靈體都敢來戲弄他??巴巴托斯正懷疑魔生,仆人忽然把他抱了起來,將他托舉到平板電腦旁邊,一面比對著視頻畫面,一面和夜訪的客人說著什么。巴巴托斯疑惑地扭轉貓腦袋,看到了……平板電腦里的自己。準確地說,是看到了他借用這具小貓身軀。視頻中的橘白小貓有著愚蠢而清澈的眼神,被一雙戴著手套的男人手臂抱在懷中,憨憨地撒著嬌。視頻里的配音機械單調,巴巴托斯能聽懂其中部分發(fā)音:“這是恢復一周后的小貓……活潑調皮……已經聯(lián)系到領養(yǎng)人……”巴巴托斯有些不解。這段視頻畫面中出現的貓體型與他借用時相差不大,但在他借用時,這具身軀可沒有這么健康完整。巴巴托斯抬起頭,認真聽起仆人與客人的交談?!啊瓋芍回埡笸冗@里的花紋確實是一樣的,眼珠子也都是綠色,難道真的是小東西?”林霄越比對視頻里的貓和自己收養(yǎng)的小東西腦門上問號越大,“這個博主不是說把貓領養(yǎng)出去了嗎,那我咋會在垃圾箱里撿到它的?領養(yǎng)人把它扔了?”姚學博撓頭道:“這種花費了不少時間精力和金錢救助的小貓,領養(yǎng)出去一般都有回訪程序的,對領養(yǎng)人的審核也挺嚴格,要是扔掉的話領養(yǎng)人會在網上被曝光,會社死的,不想養(yǎng)了多半都會還回去,應該不會亂扔才對?!薄澳恰y道只是兩只貓長得像?”林霄糾結地道。巴巴托斯翻了個白眼,這個愚蠢的仆從,居然連主人都認不出來!災厄之主陛下稍稍用力從仆人手中掙脫出來,跳回床上,抬頭盯著天花板。隔著一層樓板,巴巴托斯的精神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個對他抱有惡意的男人正滿頭冷汗地抱著肚子倒在地板上,渾身抽搐不止。巴巴托斯所剩魔力不多,而這個位面的魔力又太多稀薄,他已經靜心休養(yǎng)了好幾天,也沒能恢復多少。張開精神場的消耗可以忽略不計,但用精神力探查生物是會產生消耗的……猶豫再三,巴巴托斯還是咬牙支出少許魔力,精神力化為觸須,悄無聲息探向瘦削男人。以精神觸須與瘦削男人產生鏈接,巴巴托斯一雙綠幽幽的貓眼頓時就瞪圓了。那兩只消失的動物靈體,就在這個人類男人的身體里。準確地說——是鉆到了這個人類男人的腹臟內。一大一小兩只貓鬼,如同兩團陰影覆蓋在這個瘦削男人腹內器官上,正一點點腐蝕著他的內臟。巴巴托斯貓眼閃閃發(fā)亮。原來如此——不是區(qū)區(qū)動物靈體也敢戲耍他,而是這本來就是為那個人類而來的詛咒怨靈!難怪如此弱小的動物靈體卻能有如此精純的暗能量,真是意外之喜……對于魔法生物而言,因詛咒而生的怨靈,可比一般的靈體美味得多。巴巴托斯趴回床上,揣起爪爪,貓腦袋朝上,目光炯炯地盯著正上方,耐心地等著樓板上那個人類男人斷氣。林霄跟姚學博沒商量出啥結果,送走了小房東回來繼續(xù)煮宵夜,就看見自己養(yǎng)的貓正聚精會神地揣著手盯著天花板看。“……是有蚊子飛蛾進家了?”林霄奇怪地抬頭看了眼天花板,并沒看見飛來飛去的小飛蟲,也懶得理會,開了電磁爐繼續(xù)煮素菜。凌晨三點,城中村伍家關萬籟俱寂。仆人打著呼嚕的伴奏中,仰躺在床上的巴巴托斯雙爪抱胸,面無表情盯著樓板之上的那個瘦削男人。兩只動物怨靈仍然執(zhí)著地侵蝕著瘦削男人的內臟,但這家伙居然在吃了兩片小藥片后就緩解過來了,不僅不再面露痛苦之色,反而在一臺“大型手機”(電腦)面前一坐就是兩個多小時。災厄之主陛下:“……”——到底是這個未知位面的怨靈過于廢物,還是這個位面的人類強到離譜?巴巴托斯默默將視線轉向同床的仆人。他選中的這個仆人,有著頗為出色的精神力潛質和還算合格的身體素質,如果稍加調教,也不是沒有成為魔武士的可能——當然,僅限于魔法大陸;以這個物質位面稀薄的魔力,就別想太多了。巴巴托斯不認為與仆人相同潛質的人類能滿大街都是,他已經觀察過這座“罐頭公寓”里的住客,其他人類皆資質平平,不堪大用。樓板上那個引來動物怨靈的家伙,就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災厄之主陛下正琢磨不同位面的人類區(qū)別,那股熟悉的暗能量波動又來了。巴巴托斯立即跳下床,跑到門邊跳起來雙爪扣住門把手、靠自重將門鎖打開,從門縫里鉆了出去。漆黑的樓道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團小小的動物靈體,四條腿斷了三條,頭部血肉模糊,腹部被掏空,哆哆嗦嗦地沿著墻根、一級臺階一級臺階地朝上爬。巴巴托斯躥到這只動物靈體面前,張嘴一吸。弱小的動物靈體毫無反抗之力,宛如一道營養(yǎng)豐富的小點心,然而……巴巴托斯卻沒法將這道點心吞下去。有某種難以言明、卻處于絕對最高序列的斥力隔絕了他對這只本土暗能量生物的吞噬,弱小到連靈智都不具備的詛咒怨靈穿過了災厄之主陛下,執(zhí)著地往更高一級臺階爬去。巴巴托斯“嘖”了一聲,貓爪輕拍了下臺階,在堅硬的水泥臺階上留下了一組小小的肉球印。這個位面在排斥他,或者說……排斥這位魔王陛下對本位面秩序法則的干涉;即使是這種只具備微弱詛咒意志的渺小暗能量生物,他也無法直接進行吞噬。無奈之下,巴巴托斯只能跟在這只弱小的貓鬼身后行動。第三只出現在這棟自建房里的貓鬼如同前兩只那樣爬到了三樓,拐進走廊,消失在瘦削男人的房間門前。下一瞬間,巴巴托斯放出的精神力觸須便清晰地看到——門內那個坐在桌子前的男人,腹臟內又多出來一團小小的陰影。再次被貓鬼附身的瘦削男人弓起脊背,雙手捂著肚子,渾身顫抖了一陣,強撐著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倒到床上,身體緊縮成一團。門外,蹲坐在走廊上的巴巴托斯面無表情。三只詛咒怨靈加身,這個人類居然還不肯死——多少有些過分了??!次日,林霄起床不久,小房東姚學博再次一大早就來打攪。“連續(xù)兩天都沒現身……這個虐貓犯是發(fā)現有人在盯著他了,還是換地方了?”林霄雙手抱胸,一臉的糾結?!拔易蛲硪煌頉]睡,一直在熬夜盯著兩個垃圾場,路人是看到有幾個,沒見著跟那個虐貓犯體型相似的?!毖鄣浊嗪诘囊W博神色憂郁地道,“現在也說不好那家伙是不是換地方作案了,回頭我去環(huán)衛(wèi)所那邊打聽一下吧,看看旁邊小區(qū)有沒有發(fā)現過野貓尸體?!薄耙残校犯牟涣顺允?,我不信這個雜碎一點教訓都沒受到就會收手?!绷窒鳇c頭道,“等會兒我去買菜,也去問下菜場那邊的保安?!蔽榧谊P旁邊的東關菜場也是有野貓活動的,不過菜場里的野貓要比伍家關的野貓“幸?!钡枚啵驗闀切┴垥ダ鲜蟮年P系,菜場保安和攤販會給那些野貓投喂,連住處都有。兩個組隊抓虐貓犯的小伙伴約定好回頭交換情報,姚學博就哈欠連天地上樓去補眠了。林霄把門關上準備換衣服,冷不防聽到背后傳來一個聲音:“你們說的虐貓犯,是否會被貓鬼詛咒?”“嗨,要真有貓鬼就好了——”林霄下意識回了一句,回完才發(fā)現哪里不對,猛然扭頭。房間里沒有其他人,只有她撿回來養(yǎng)的小東西揣著兩只手跟大爺似的趴在床尾。林霄眨巴下眼睛,困惑撓頭:“……幻聽了?”正犯嘀咕呢,就見小東西伸直前腿蹲坐起來,貓腦袋神氣地一仰,小巧的貓嘴巴一開一合、口吐人言:“本王用你的手機確認過了,確有貓鬼。”等了半夜不見樓上那個瘦削男人去死,巴巴托斯回來就用林霄的手機尋找相關情報……不僅找到了關于本位面貓鬼詛咒、咒殺的詞條,還連如何蓄養(yǎng)、操縱、供奉貓鬼以及蓄養(yǎng)不當被反噬等細節(jié),在文獻記載中都收錄得頗為詳細。明明情報就登錄在公開網站,愚蠢的仆人和她那個同樣愚蠢的同伴居然還找不到目標,災厄之主陛下也是挺無語的。林霄:“……(°△° )”林霄呆滯了好會兒,顫抖著指向巴巴托斯,緊張地道:“呃……你、你就是?”“——放肆!”災厄陛下大怒。以魔力復活又改造過的小貓軀體仍舊是一只小貓,并不能發(fā)出多么雄渾的聲音……巴巴托斯怒吼出的“放肆”這詞兒吧,發(fā)音細聲細氣的,跟小孩子撒嬌差不多,還沒小孩子聲音尖利。林霄就一點兒也沒有被吼的自覺,稀罕地走到床前,俯下身來盯著這會說話的小貓上下打量:“也是哦,鬼又不用吃飯,那你是貓妖?會變人嗎?”巴巴托斯:“……”這個物質位面沒有魔界,他也懶得跟這個愚蠢的仆人解釋自己的來歷……主要是他實在不愿意去回想那場讓他顏面無光的失敗的戰(zhàn)爭,按捺著性子糊弄道:“本王不是貓妖。”“那……貓妖王?”林霄順著他的自稱猜測?!皦蛄?,別說這些無意義的廢話?!卑桶屯兴勾驍嗟?,“告訴我,如何讓貓鬼詛咒的人類立即去死?”這個未知位面的位面排斥太過強大,巴巴托斯連弱小的動物靈體都無法直接進行吞噬,更別提殺死一個大活人。用仆人的手機只能找到人類如何利用貓鬼來殺死人類的情報,但卻找不到身為外位面魔法生物的災厄陛下如何越過位面排斥干涉該進程的辦法……換言之,那個人類一天不死,巴巴托斯就一天拿不到那三只貓鬼怨靈的暗能量。要不是實在沒轍,巴巴托斯也并不想這么快跟仆人“攤牌”……畢竟這個仆人在不知他的身份時,也已經把他伺候得不錯——相對他那些更加蠢笨且粗魯的魔族仆從而言。林霄:“……( ˙-˙ )”都已經有撿回來的野貓自稱貓妖王(大霧)這種離譜的事兒擺在眼前了,似乎也沒道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貓鬼存在……林霄滿肚子糾結地確認道:“你說的貓鬼,是指野貓的鬼魂?被虐貓犯殘害的那些野貓變成的鬼?”巴巴托斯耐著性子道:“本王所見三只貓鬼,皆遍體傷痕,一只無頭,一只斷足?!绷窒鲴R上就想起了那只被斬首的玳瑁貓,臉色凝重起來:“在哪看見的?”“這棟樓里?!卑桶屯兴固鹨恢回堊Τ弦恢?,“你所說的虐貓犯,就在你的頭頂?!绷窒觥芭P槽”了一聲。她好歹在姚家自建房租住了半年,同棟樓的鄰居多多少少還是碰過面的,住她樓上那個好像是姓王的租戶,確實長得高高瘦瘦(G省人過175就算高),跟小房東姚學博拍到的那個丟貓尸的人體型相仿!掛心了好幾天的虐貓犯出其不意地在這種情況下暴露,林霄頓時有種先找上門去把人打一頓的沖動,好在她還記得自己已經年滿十六歲,這里也不是鄰里間發(fā)生矛盾沖突只要沒出事就默認不報警的鄉(xiāng)下,深吸口氣,把心頭暴躁摁了下去:“可以確定嗎?”巴巴托斯沒回答,皺著小貓臉盯著林霄。他可以暫時隱瞞自己的身份偽裝成這個位面的本土生物,這個經過他考驗(伺候貓主子)的仆人也還算可靠、可以使用一段時間,但溝通起來確實有些不便——這個仆人可以接受他的本土異常生物身份,看樣子接受起來還很絲滑……但缺乏服從意識,且對他不夠尊重,居然會懷疑他的話。如果他的本體不是處于瀕死狀態(tài),那么建立共享生命的主從靈魂契約顯然是最省事的辦法……但這會兒顯然沒有這么干的條件,弱小的人類要是跟這個狀態(tài)下的他建立靈魂契約,怕不是要當場死亡。只能因陋就簡了。巴巴托斯小心翼翼地從本體中抽出些許魔力,舉起小貓爪子在半空中比劃了幾下,將這些魔力構建成了個魔法矩陣,銘刻到自己的貓掌中。接著,災厄之主陛下人立而起,將銘刻了魔法矩陣的貓爪伸出,鄭重地道:“人類林霄,把你的手伸出來。”林霄沒懷疑自己貼心地養(yǎng)了好幾天的小貓妖王會對自己起壞心,好奇地伸出了手。巴巴托斯用貓爪在林霄掌心上輕輕一按,林霄只感覺到輕微的貓爪肉球觸感,便看到自己的掌心里浮出來一個流光溢彩的繁復圖案,還沒看清圖案上的花紋,又一閃而逝。“誒?”林霄驚奇地收回手盯著自己的掌心看。沒等她開口詢問小貓妖王對她做了啥,她忽然感覺眼前一黑,雙腿一軟跌座在地,頭部神經傳來陣陣刺痛。她的腦子里多出來很多陌生信息,魔法、能量、魔力構成、魔法陣圖、魔法生物……等等只出現在幻想作品中的一些“設定”,自然而然地從她的腦子里浮現出來,就好像她曾經上課學數理化那樣系統(tǒng)地接受過這類關于魔法的教育一樣。除了這些充滿不可思議的、讓她本人都沒啥真實感的“學識”,她的眼前還詭異地浮現出樓上那個王姓男租客身體內臟被三團陰影覆蓋的畫面,就好像她曾親眼所見一般。林霄用手用力捏著額頭,忍受了好一陣子的頭昏腦漲、惡心欲嘔,才勉強消化掉強塞進她腦子里的東西,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來,驚愕地看向眼前的“貓妖王”。巴巴托斯對仆人的精神承受能力頗為滿意,一個對魔法全無認知的人類,在進入他所建立的矩陣、瞬間獲得大量魔法學識后只是稍微不適,并沒有被沖擊得認知崩潰大喊大叫,這足以證明他有著不錯的挑選仆人的眼光。驕傲地仰起小貓腦袋,災厄之主淡定地道:“本王名為巴巴托斯,來自十層魔界。”“你加入了本王的矩陣,有資格成為本王的仆人?!绷窒觯骸啊薄啊尤徽娴挠型庑侨税?!還是魔族?!”林霄脫口而出,這是她此時此刻最大的感想。“別在這種無聊糾結上浪費時間,我的仆人。”看在林霄沒有因為接收外位面魔法知識就在那里耽擱時間精神崩潰三觀盡毀的份兒上,巴巴托斯很有耐心地重復命令,“你要協(xié)助我獲取魔力,讓那個受貓鬼詛咒的人類盡快去死,這是你的第一件任務?!绷窒鼍褚粍C,果斷拒絕三連:“不行不妥不可能,殺人犯法的?!卑桶屯兴关堊σ惶?,一只無形的大手就把體格子在同齡人里橫向比較算強壯的林霄捏了起來,舉到半空。“你需要盡快熟悉你剛接收的學識,我的仆人,這不是請求,是命令。”巴巴托斯甩著尾巴道,“當然,本王并非苛刻之輩,本王返回魔界之日,將賜予你能裝滿你的住所的黃金?!北慌e起來的林霄立即停止掙扎,目光炯炯看向巴巴托斯。災厄之主并不愿意讓人知道他是個戰(zhàn)敗后灰溜溜逃竄到未知位面來的落魄魔王……魔法矩陣中通過精神鏈接一次性傳輸給林霄的“魔法學識”內容里面,這貨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王級魔族。實力達到王級的魔族跟某一層魔界的主人還是有區(qū)別的,后者一層魔界只能有一位,前者的話,那就爛大街了……一個族群就有一只王。林霄的窮是肉眼可見的,災厄之主不介意施舍點兒對他來說沒多大意義、只能用來裝飾城堡的黃金以換取她的忠誠。當然,前提是他得能回去。林霄果然心動到想在懸空狀態(tài)交出膝蓋……連被小貓咪忽然翻臉脅迫的驚怒和被冒犯感都消失了。但猶豫了會兒,林霄還是越不過心理那層道德底線,哭喪著臉心疼萬分地拒絕:“這、我、我也想啊,可是殺人真不行啊,犯法的,命都沒了還拿黃金做啥,打棺材嗎?”巴巴托斯瞇起眼睛。魔法矩陣沒法兒像主從靈魂契約那樣可以強迫別人做事兒,而以懲罰手段威逼的話……人類畢竟不像魔族那樣皮糙肉厚,萬一弄傷弄殘了還得他自己消耗魔力去恢復,得不償失??紤]到這個仆人性價比還不錯,精神資質過得去、伺候他也算盡心盡力,巴巴托斯決定采取懷柔手段,語氣蠱惑地道:“本王沒有感知錯誤的話,你每次提起那個虐貓犯都會產生殺意,讓那個人類去死是符合你我的共同期望的,又何必如此排斥呢?”“但是——”“沒有但是,我的仆人。”巴巴托斯打斷了對方,慢條斯理地道,“我們并不是只有親自動手這一條路可選,人類可以有很多死亡方式,你只需要為那個我們都希望他能去死的人類找到更為合理的、不會讓你因此而背負上罪名的死路就行。”半歲大的小貓用又甜美又軟糯的嗓音說出這么一段冷酷的話來,即使林霄已經接受了對方是來自某個外星球(外位面)的魔族的王這一設定,臉色還是有點兒發(fā)白。她在鄉(xiāng)下長大,又是那種家庭背景,相對于城市里的女孩子來說確實會顯得野蠻一些、素質差一點,但畢竟還是在和平環(huán)境里長大的少年人,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即使是她討厭的人。緊張地思索了下對策,林霄嘗試著商量道:“這樣,咱們先分析一下現在的情況啊,你是魔法生物,你需要魔力能量恢復實力,貓鬼就是你需要的暗能量,現在貓鬼附身在虐貓犯身體里面,你得不著,對吧?那、那咱們是不是可以想想辦法,在虐貓犯不死的前提下弄到暗能量呢?這樣的話我就不會犯法,你也有人繼續(xù)幫忙,不就雙贏嗎,不一定非得要弄死他,對吧?”巴巴托斯當然也沒有那種非得置某個人類于死地的偏執(zhí),區(qū)區(qū)人類還不值得他去關注生死,當即爽快地道:“如果你能做到,那就按你說的做,本王只要求結果?!绷窒鏊闪丝跉猓B忙道:“那你放我下來,我給我老太打個電話,我老太會幫人家辦白事、看墓地,她可能有辦法?!绷窒龀錾案改妇鸵呀洺D暝谕鈩展ぃ旨抑挥辛帜棠桃蝗肆羰?;在沒有青壯撐腰的情況下,一個小老太太能保住家里的田地不被人占便宜,整村搬遷后還能分到位置不錯的宅基地,除了林奶奶性格夠要強、跟人起了糾紛敢動手外,還有個原因是,林奶奶懂得一些“歪門邪道”。辦白事、看墓地、治小兒夜驚、算八字看吉時……林霄小的時候,就看見過自家老太靠接這些“生意”賺外快。也是因為自家奶奶就是十里八村都認的有本事的神婆,林霄才打小就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實在是對她來說,她奶這個所謂的“民間高人”半點兒神秘感都沒有。雙足落到地面,拿起手機撥出號碼前,林霄又不放心地確認道:“我?guī)土四?,你真的能給我那么多黃金?能裝滿一間屋子的黃金?”巴巴托斯二話不說就把他那輝煌霸氣、金光閃閃、拿金子來刷墻鋪地的災厄城堡通過魔法矩陣精神鏈接傳輸給貪財的仆人,讓她開開眼界?!扒说粢婚g閑置的偏殿地板,就綽綽有余了。”第七層魔界的主人淡淡地道。如侵立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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